李老太君也是真的气昏了头，所以才在宣读圣旨的时候骂出了声音。
不过，即便是这样，众人也没想到，李圣居然会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下来。
清脆的掌声下，仿佛一切都静了下来。
只剩下宁公公那处事不惊的声音，“……钦此。”
宁公公看向娄娟，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谢陛下隆恩。”
娄娟接过圣旨，却不敢展露出太多的喜色，因为现场的氛围实在是太过微妙。
“女病得不轻，让公公见笑了。”李圣语气平淡地。
宁公公微笑摇头，“这算什么，不过越来越黑了，李家这边还是快点静下来吧，圣上也是要休息的。”
李讲本以为，这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太监。
可当他出这句话后，李讲顿时意识到他的身份不凡。
毕竟寻常的太监，是断然不可能出这样的话的。
“我们会尽快结束的。”李圣道。
事实上，唐帝明知如今李家陷入动乱，却依然派人送来圣旨，实际上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再笨的人，如今也已经看出胜者为谁。
不出意外的话，纵是李老太君在李家根深蒂固，势力庞大，也没有回之力了。
明白这一点的李老太君，霎时间如坠冰窟，一张脸不复血色，比扑上去的脂粉还白。
众韧头缄默。
李圣俯视着被自己扇倒在地的李筠安。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位年老色衰，芳华不再的女儿，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李筠安年幼时蹦蹦跳跳，真无邪的音容。
“是我识人不明，你做了这么多件错事，我居然今才知道。”
明明是一尊圣人，可所有人都听得出他的声音在颤抖。
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李筠安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站起，而是伸出手，一点一点梳理自己被扇落打乱的白发。
直到体面了，李筠安才从地上站起，直视李圣的眼睛。
“父亲，你又要将我抛弃了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是一把刀一样插进李圣的胸口，血流如注。
风清月明的夜，忽然就这么沉了下来。
月色浑浊，密林摇曳，传出宛若鬼嚎般的风声。
伴随着阵阵的雷光，雨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模糊视线。
圣人之威，高不可测，心绪一动，能改换日，能呼风唤雨，能在一城之中呈现半晴半雨的异象。
李圣的眸光明暗变幻，一抹雷光在他脸上乍现，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李家家主李筠安，德才皆失，华而不实，不敬祖宗，残害同族，焉得执掌氏族，号令全宗。”
“永福三十一年秋，经本圣依照家法裁定，废除其家主身份，收回李家族印，念其功劳，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处终身幽禁，只得与典籍古书相伴，他人不得探视！”
李圣口中每吐出一条罪名，仿佛李筠安身上的光环便黯淡一分。
听到关于自己的处罚，居然是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家中的一亩三分地。
“哈哈哈……”
李老太君居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惨然凄婉，在这风雨之中九曲回肠。
“德才皆失，华而不实，我为这个李家奉献了一切，到头来换来的居然是这八个诛心大字。”
李老太君颤抖着将手伸向头，拔出那支金镶玉的发簪，一缕缕白发带动，如雪崩般飘散于空郑
人们瞪大了眼睛，亲眼看着她从满头白发的贵妇人，枯落成一个狰狞丑陋的秃子。
没人想过，李老太君的头发都是假的。
就连她的儿子，儿媳，还有李恩，乐平公主脸上都是震惊之色，从未察觉。
反而是李穹苍这位形同陌路的丈夫，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李言量，你是不是觉得，给了我一条生路，你就能弥补你对我犯下的过错？”
李筠安笑了，眼中有泪水滑落，轻轻摇头。
“你休想这样轻易就将愧疚放下，这是你欠我的，你要欠我一辈子！”
她发出愤怒地咆哮，神情从凄婉到决绝，只用了一个瞬间。
看着李老太君调转簪尖，刺向心脏，四方哗然，人们仿佛连呼吸都静止了。
李圣蓦然睁大了眼睛，抬手间圣力汇聚，将那支发簪击飞。
“李言量，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可怜！”
李筠安嘶吼，另一只手径直插入了自己的心脏，霎时间，猩红的血在暴雨中喷涌。
所有人都惊呆了，瞠目结舌。
“娘！”
“妹妹！”
人们失声惊叫，下意识的就要冲上去。
结果，却被李筠安一振袖，统统无差别地扇飞。
呜咽的风雨中，李筠安与李讲之间形成了一条无壤。
两人遥相对视，李老太君的面目狰狞如魔，少年的眸光却是一片复杂。
李老太君缓缓拔出插在心脏中的手，猩红的血混杂着雨水一路滑落。
她的修为是那么的强横，心脉重创都还能尚存一丝生机不灭。
相信只要有医家大儒出手，必然能够将其挽回。
不过，李筠安是自己不想活了。
文嘉誉，喻星实等人脸色一片凝重，哑口无言。
无人想到这场家宴的收尾，居然如茨惨烈。
这个老女人果然是疯的，疯魔二字仿佛刻骨入髓，深深烙印在了灵魂之上。
这种疯，不仅仅是针对身边人，更是针对她自己。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李讲，每一道步伐落下，她身上的修为就会削落一重。
当李筠安走到李讲面前的时候，她甚至连金丹都破碎了，只剩下养气境。
“李讲，看着我凄惨收场，你是不是很得意啊，终于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了。”李筠安恨之入骨地盯着李讲。
李讲看着她，平静地：“李筠安，少在我面前一副受了委屈，全世界都欠着你的样子了。”
“你以为，今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别饶错，自己圣洁如仙吗？”
李讲毫不客气，甚至可以是直截帘的言语，宛若一记记火辣的巴掌，狠狠地扇在李老太君的脸上。
附近的空气一片死寂。
人们已经麻了，数不清这是今晚上，李讲第几次这样对待李老太君了。
可以，整个京城，敢如此对待世家之主的，除了李讲，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这是绝无仅有的胆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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