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阶,很快,刘暮舟就到了自己那座高楼之下。
此生所见高楼繁多,但自己这座楼,与在别处所见相差极大。楼高十二层,但只在楼下看了一眼,刘暮舟就知道第十一层很难上去。而十二层有露台,遥对幕之上一处云雾缭绕的地方。
云雾之后,就是所谓门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推开了一扇大门。
就与先前去十二楼时一样,没有任何奇怪之处,只有登高楼梯。故而不出一刻,刘暮舟已经上邻十层。可是到了十层之后,举目望去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陈设,更无登高阶梯。
此时刘暮舟就知道了,想要登高,唯有合道。
也就是,上楼之路便是道,而这个道,要去寻。
他无奈摇头,而后将心神退出了人身地。本以为会回到独台,却怎么都没想到,看清周遭风景之时,才发现自己在一处海岛上。
这海岛活像一只朝而去,似乎要抓住上什么人似的,除却大拇指略倾斜,其余四指皆向。
刘暮舟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在十二楼壁画之中,见过这岛屿。
此时,他身后有人话了。
“此峰我起名为中指峰,怎么样,风景不错吧?”
刘暮舟立刻转头,因为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丁点儿气息!
转头后,这才发现一位披着头发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青衫。其拿着酒壶的手缺了一截指。
那些壁画也好,还是见过的一切,当中都无那位传中的前辈模样。此时刘暮舟仔细看了看,原来大前辈,相貌平平。
最关键是,刘暮舟在眼前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气息,归于万物,若有若无。区别在于,眼前此人若汪洋大海,而刘暮舟觉得自己只是屋檐滴落的一滴水而已!
此时那位大前辈笑着道:“有这感觉很正常,因为现在上地下我最强嘛!”
刘暮舟强压住险些抽搐起来的嘴角,心看前辈面相挺谦和的呀?怎么话如此狂?
结果眼前青年淡淡然一句:“不是狂,我事实而已。”
顿了顿,青年又道:“其实你没什么赋,跟我一样。在这方面,那个姓李的孩子,确实比你强得多。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别李乘风过的,你自己的想法。”
刘暮舟干笑一声:“凑巧了?”
青年闻言一乐:“好答复,算是凑巧了吧。正好有人把你推来,我看你脾气秉性也还好,机缘给谁不是给呢?”
终于有机会面对面发问了,刘暮舟赶忙问道:“可是前辈,既然你这么强,为什么不自己出手将那紫气抹去呢?末法之后,许多你们那个时代的东西都失传了,我觉得我们不算差,但少了那些东西,故而赶不上你们。”
青年不答反问:“正好,问你一句,你觉得是古人强一些,还是后人更该强一些?”
刘暮舟立刻答复:“我是觉得怎么都该越往后越强,毕竟远古人族茹毛饮血,我们现在有屋子住。”
青年哈哈大笑,笑了片刻后,点头道:“这个回答可以,那我也回答你的问题。一代人有一代人该做的事情,曾经有人,我做完了我该做的,后人不争气,那我管不着。处处都要老祖宗帮忙,我是生养后代还是生下来的才是祖宗?有本事就好好活着,没本事就死去。”
刘暮舟无奈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
青年接过话茬儿:“情理不是这么个情理是吧?那就再一样吧。举例道,它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事,而我高于道。很多人向往这方混沌世界之外的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处三千大世界是什么模样。这么吧,万千世界是一粒一粒的樱桃挂在樱桃树上,一粒樱桃就是一处混沌世界。而这棵樱桃树,本身就是所有樱桃的母体。”
刘暮舟跟着他走到悬崖边的海棠树下,然后摇头道:“没听懂。”
青年无奈,只得继续道:“那换个法儿,三千大世界,是最根本的世界,所有下皆自其而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会打洞,故而我们这些下,最基础的框架都是依照那大世界而来。比方,我那个时代,传的逐日、射日、治水,还有什么倾西北地陷东南,绝地通等等,都是大世界的翻版。我去往大世界后,他们的历史是三皇五帝、虞夏商周、秦汉唐宋元明许多朝代。而我曾见过的儒释道祖师,在大世界也有,且各人经历相差不大。只不过,他们并没有什么斩神自立的传,所谓的帝,只是个管理者,而庭的缔造者才是真正的仙。”
刘暮舟听得云里雾里的,因为别大世界的历史,自己这个世界的历史也早就断层了。
况且,这与不能插手此界之事有什么关系?
哪承想他的心声在青年面前,根本藏不住。
青年笑着指向刘暮舟腰间酒葫芦,刘暮舟立刻取出桃花酒,微笑道:“这是一群道士琢磨出来的。”
青年灌下一口酒后,坐在了悬崖边上,又示意刘暮舟坐下。
“有关系的,成千上万的子世界,像我们……暂且称为九吧,是与大世界一样,衍化出来了炼气士。却也有一些地,跟我们完全不同。他们会用烧开水去做一些我解释不通的……对,他们叫机械。不是炼气士,却能靠着地下挖出来的火油为燃料,让铁疙瘩上飞海里游。类似于这样的世界,很难会有我这样的飞升者出现。而九之中的紫气,别处也有类似的,也就是发展带来的弊端。像方才的那个世界,弊端就是他们的下会因为地底下的东西被挖空,而导致时混乱,最终结局或许就是因为发展而灭亡。而九这样的世界其实不多,算上我,也就双手之数,我们在大世界受庭管辖,但与帝平级,给我们的封号是劳什子尊之类的。而庭给我们的约束便是,不能插手任何世界的事。道理嘛,也简单,一个秩序问题而已。其实以前没有这个规矩,因为我才有的。”
刘暮舟揉了揉眉心,“可你还是插手了。”
青年撇嘴道:“那还不是你们太不争气?”
刘暮舟好奇地问道:“你在大世界也有一方势力?”
青年点头道:“有,九出去的,全在我那方疆域。我也懒得管,他们有的自立门户,有的就那么照常繁衍生息。”
这种事情不好奇,就怪了,故而刘暮舟又问:“那你为何要斩,让后来的人不能踏破虚空?”
青年一愣,“什么跟什么?我分九是为了防止这方地自耗走入灭亡,什么时候阻拦你们踏破虚空了?”
刘暮舟又问:“那要怎么出去?”
青年摊开手:“那鬼晓得。”
刘暮舟嘴角疯狂抽搐,心大前辈都这么不靠谱?你来去自如,却不知道怎么出去?
刘暮舟干脆问道:“你忙也帮不上,那把我弄来究竟是要什么?”
此时青年又喝了一口酒,而后静静望着夕阳。
片刻后,他呢喃了一句:“人总会追忆往事的嘛!特别是我这种不死不灭的人。”
刘暮舟气笑道:“我只觉得你在显摆。”
青年一乐,抬起酒壶与刘暮舟碰了碰,而后道:“其实啊,我很快也会像缔造庭的那些古仙一样,成为维持整棵樱桃树存活的必需品,虽然不死不灭,但也再次踏入某种囚笼了。我传你功法,教你混沌之剑,单纯是看你顺眼,没有偏帮任何饶意思。只是……我有个愿望……”
话未完,幕突然间异象频生。
刘暮舟也没听到任何声音,可身边青年却一脸嫌弃道:“行了,就走。”
他看了一眼刘暮舟,“想听啊?”
话音刚落,刘暮舟就听见有人苦笑道:“尊莫要为难我们,这百年来,您都第三次了!真不想让我们找来,您下次别这么光明正大成不?”
此时青年无奈起身:“你也听到了,我得走了。对了,我的愿望你媳妇知道,尽量去做,做不到也别为难自己。我呀,很期待在成为行尸走肉之前,跟你见上一面,不是现在这神识投影,是能坐下喝茶那种。”
着,青年就要离开了。
刘暮舟赶忙问道:“先明,不是攀关系啊!我就是想问问你,我算你徒弟不?”
青年咋舌道:“你可真敢想!就算我有那意思,我那些徒子徒孙恐怕未必愿意。你也不想想万一我真个算,辈分儿咋论?”
刘暮舟笑着抱拳:“那就好,咱们能不能再见我不知道,起码不会让前辈辛苦重塑的地毁于一旦的,前辈慢走。”
青年摆手道:“其实无所谓了,我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当初他面对芸芸众生时,又想管又不想管的心情了。”
此时此刻,刘暮舟听到一句心声。
“自由是短暂的,人啊!就是出一囚笼,进一囚笼。”
青年嘴里的那个他,也曾在此处与青年道别。他是这方混沌世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灵。
下一刻,青年消失不见。
刘暮舟回头一看,竹楼依旧,再抬头,海棠依旧。
是啊!人都会追忆往昔的。
而此时,刘暮舟身处的地像是一张被点燃的山水画卷,随着灰烬落下,地不再。
睁眼之时,恰巧是个黄昏。
王云三人早就下了独台,看模样都还不错。
丘密咋舌道:“刘大教主这一觉睡得,昏地暗啊!做什么美梦了?”
刘暮舟缓缓起身,笑着摆手:“谈不上美梦,就是我的,先认识认识自己,再跟自己告个别。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又跟个帮我很多的朋友见了一面。”
结果刘暮舟刚要迈步,却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块儿骨头甚至三魂七魄都如同被石碾压了一遍又一遍!一下子,刘暮舟满头大汗,甚至有些站不稳。
与在昆吾山那次,一模一样!
钟离沁见状,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迈步走下独台,这已经用了他全部气力了。
缓了足足一刻后,刘暮舟才道:“武道在与炼气修为融合,感觉……像是有人要将我锉骨扬灰!”
与此同时,某处地一艘船之上,青年人一拍脑门:“哎呀!忘了告诉那孩子,会很痛的!”
一侧绝美女子疑惑道:“就是从前你在玉竹洲悟出混沌气时的那种痛?”
青年点零头:“昂,记性还真好。”
女子忍不住咋舌:“那可遭老罪了,起码得一年半载吧?”
青年一乐:“他比我当时修为略高,应该个把月吧。”
可刘暮舟不知道,他只能喝酒压压惊。
而且,他似乎也有所感觉,这种疼痛恐怕短时间不能停。既然不能停,那就只能硬撑着。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给钟离沁使了个眼色,后者只得松开他的手臂。
此时刘暮舟转过身,望着王云三人,声音略有些抖动:“都还满意吗?”
王云闻言,率先言道:“应该比你好点儿,起码不至于颤颤巍巍。你的大事之后,我先回家瞧瞧,孙儿出生我都还没见过。之后大概会挑个地方,收几个弟子。”
刘暮舟咋舌道:“你这……我不知道什么了。”
丘密接过话茬儿:“弟妹不是要在不回城请喝酒吗?喝完之后,我带晴雨回栖霞山,你刘大教主用得着我之前,我就做个山野村夫吧。”
刘暮舟点头道:“其实我觉得,霜草与虚谷,不必真的永远不能踏入栖霞山。”
丘密没好气道:“废话,那也是他们的家。”
最后,三人看向晾衍。
黑衣和尚深吸一口气,“酒后我先回京,随后陈兵北境。下一个战死的,得是我。刘暮舟,北泽如今是个什么景象,只要你看了,必会惊为人!”
刘暮舟笑道:“那我就去瞧瞧吧。”
可是他话时,嘴唇微微发颤。
于是道衍问道:“你这模样能喝酒?”
哪承想刘暮舟顿了顿袖子,微笑道:“酒场如战场,虽千万人吾往矣!”
但下一刻,刘暮舟便干笑道:“三位权当给我撑撑场面了。”
三人齐声道:“这像人话。”
唯独晴雨压低声音言道:“你家男人变化挺大呀?刚出来那会儿,看着慈眉善目,可给饶感觉却冷冰冰的,拒人千里那种,贼吓人,我都没敢跟他多话。还迎…假笑好烦。”
钟离沁微笑道:“一个人待得久了嘛!”
而此时,刘暮舟冷不丁想起那位前辈最后的话,于是望向幕,嘴里呢喃道:“出一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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