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第一个学期已经过了大半,慕尼黑的冬彻底进入了冰雪时节。圣诞市场的木屋里灯火通明,空气里飘散着烤杏仁和红酒的香味,整个城市都在节庆的氛围中松弛下来。
临近12月25日的最后一周,学生们早早散去,校园只剩下物理学院医学院和法学院的大楼里还剩几个埋头的身影,其中就包括奋战到最后一刻的我和林蔚然。
我看着学生系统的页面,笑容灿烂无比,不自觉地哼起了歌。成绩单的柱状图显得格外耀眼:所有已经公布成绩的individual assignment和group task,没有一门低于 1.5,甚至有一门课直接是满分 1.0。
每一个分数上方的“higher than the grade”,赫然是“0”。不仅如此,我的手机里突然收到了银行提示,两笔转账,第一笔1000欧元,第二笔3000,下一秒,是Iseylia在hatsapp群组里发的信息。
【我提前下班回家过节了,圣诞快乐,孩子们。收到我的圣诞礼物了吗?年终奖也已经按时发放!假期不要工作了,好好休息,好好玩。pS:我已经给了你们圣诞礼物,我不想再付加班费了!】
结尾是她标志性的ink表情。
群里立刻一阵欢呼雀跃,各种感谢和祝福,我看着两条转漳备注信息——【eihnachtsgeschenk】(圣诞礼物),而那个3000欧元的,写着【Jahresendbonus】(年终奖),几乎笑出眼泪。
我在心里欢呼,声:“Iseylia我真的要把你供起来,你就是我的观音菩萨我的妈祖我的创世主,Iseylia我不能没有你LmU不能没有你体物理学不能没有你太阳系银河系全宇宙都不能你】。
我立刻购买了机票,订了六晚的里斯本五星级酒店,给林蔚然发信息:【我们放假去葡萄牙玩吧,12.24-12.30,我请你住酒店,五星的!】
过了10分钟,林蔚然回复我:【??中彩票了?】
下一秒又发了一句,【好!快买机票,不然会涨价!】
这一年,我终于不用再为三倍薪水的打工假期而焦虑,我可以和朋友一起去葡萄牙过圣诞,远离慕尼黑的寒冬,去亚欧大陆最西赌罗卡角,庆祝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假期。
12月23日,假期前的最后一。Iseylia三前就回了苏黎世,我独自坐在她的办公室里写论文。窗外的雪片扑簌簌落下,厚厚积在窗台上。正写到一半,忽然一股热流从下身涌出。
我立刻僵住,合上电脑,几乎是跑着冲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果然——提前来月经了。
我习惯性地去取公共卫生间里常备的免费卫生巾或棉条,可惜架子上空空如也。清洁工显然已经放假了,无人补货。只好撕了几张卫生纸垫上,心里有些不安。
我去了学院附近的超市,很不幸,也关门了。我无奈,掏出手机拨给Iseylia。
“professor,您的办公室里有卫生巾吗?我来例假,没带卫生巾…可以借用您的吗?”
电话那头,Iseylia立刻温柔回答:“当然可以呀,但是我不确定还有没迎我办公桌下面,左边第一个抽屉,你看看。”
我急忙拉开——只有几包限定图案的tempo纸巾,别的什么也没樱无奈涌上心头,我只得套上外套,准备提前离开。
偏偏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Samuel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迎接假期的喜悦。
“Artemis,圣诞快乐。”他把文件递给我,语气平稳却十分温柔,“这是我写的关于行星盘稳定性演化的报告。假期有时间的话,你可以阅读,也可以帮我润色一下。Iseylia教授都,你的措辞最严谨,连她都很佩服。”
我僵硬地接过,勉强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Samuel。圣诞快乐。”
他看了看我拿包的姿势,又道:“你要走了吗?真巧,我也正准备离开。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餐?我知道一家日本餐厅,寿司很好,你应该会喜欢。”
我的肚子却一阵一阵绞痛,下意识,声音有些虚弱:“谢谢,但是抱歉,我今…不太舒服,我得回家了,再见。”
Samuel目光微微一顿,像是看出了端倪。他点零头,却轻声提议:“我开车了,我送你回家吧?外面下雪了,你坐电车不方便。你住在哪里?”
我连忙摇头,赶紧拒绝了他,“谢谢,不用了,我住的有点远,会很麻烦你,再见。”我只想快点逃离这份尴尬。
可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神一顿。我这才想起,我今穿了白裤子,而短款冲锋衣根本遮不住。
下一秒,他已经脱下身上的大衣外套,披到我肩上,压低声音对我:“别紧张,别怕,先坐着休息一下吧。”
我愣住,脸颊瞬间烧得通红,根本不敢看他。
他轻轻扶我回到办公室,让我坐下,语调还是那么温和,“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分,表情也变得罕见的有点僵硬,脸上微微泛红,“抱歉,我可以问一下…你平时用的是卫生巾还是棉条?我怕买错了,会让你不方便。”
我惊得差点不出话,心跳飞快。但很快又被一股难以言的感动取代,点点头,声:“卫生巾,谢谢。”
“好的。”他什么也没再,转身快步离开。
大约十五分钟后,门被推开。Samuel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外套上还带着几片雪花,他把东西放到我面前:一包卫生巾,一盒止疼片,一杯热可可,还有一张票。
他笑了一下,声音平和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指了指那张票对我:“不客气,一共七欧。”
我也忍不住笑了,声音有点颤:“谢谢。”赶紧拿着冲去洗手间处理。
回来时,脸还是红的,心跳得飞快。这是我第一次,有人给我买卫生巾,甚至,还是一个异性。
回到办公室,我把七欧转给他,他大方收下,又把可可推到我面前:“喝点吧,还是热的,我妈妈,热巧克力可以减缓痛经。”
我心口涌上一股暖意,轻声:“谢谢。不如…我请你吃饭?”
Samuel笑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
我看着手里的热巧克力,好奇的问他:“你妈妈,为什么会告诉你,热巧克力可以缓解痛经?”
我很意外,他又不会来月经,他的母亲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些。
Samuel却不以为意,耸耸肩,笑着反问我:“有什么特别的吗?我虽然是男人,我没有月经,但是我的妈妈是女人,我的妹妹是女人,我的家人、朋友、同事,都有不少女人,未来,我也会有女朋友、妻子、女儿。
这是一个常识,我妈妈告诉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样,在她们有需要的时候,我就可以恰当提供帮助。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看见有人划破了手指,我们应该递上一枚创可贴。”
我听着他的话,捧着那杯热可可,指尖被暖气烘得发烫,心里有些窃喜,不仅是因为他的话让我知道,他现在单身,更重要的是,他让我看清了,他的内在,他的品格。
我淡淡笑着,半晌才开口,“Samuel,你这样真的很…让我意外。在我成长的环境里,没有人会把月经当成‘常识’,更没有人会像你这样理所当然地去对待。”
Samuel静静地看着我,神情很自然,仿佛我的那句话根本不是什么沉重的秘密。
他轻叹一声,轻声回答:“可这本来就应该是常识。人类一半的人口都会有月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们学习科学,不就是要面对事实吗?为什么要对事实感到羞耻呢?”
“嗯。”我笑着点头,“你的很对。”
本来就应该是常识,但是很多人,却不这样认为。我想到了以前在耀祖父母家,父亲不允许母亲、姐姐和我把卫生巾放在明面上,“这是不吉利的东西”。我第一次来月经时,母亲压低声音,像是交代丑事一样:“别声张,不光彩。”
可这究竟有什么不光彩的?这明明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事。我当时越想越愤怒,心底涌起一种愤怒和不服:该感到羞耻的从来不是我们。
像我父亲那样的男人视月经和卫生巾为洪水猛兽,只有一种可能——这一女性特有的生理特征时刻提醒着他们:他们自认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实际上却连生育下一代的能力都没樱他们看不起女人,但他们也是女人生的。每个母亲都可以确保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父亲可不一定。
而Samuel,他没有回避,没有尴尬,没有任何不必要的表情,更没有把给我买卫生巾这件事当作献殷勤或邀功,没有像某些男人一样把这当成把妹的手段,对他来,只是最自然的举手之劳。
他看见他的朋友来了月经,却没有带卫生巾弄脏了裤子,他帮她去买,并且如实告诉她价格。
我们一起离开,我上了他的车,和他一起前往他的那家日料店,我:“好了,今我请你吃晚饭。”
Samuel笑笑,并不推辞,“好吧,但是,老实,有点贵。既然是我提议的,而你又想感谢我,不如我们AA,这样更公平。”
“没事。”我摇摇头,对他,“我收到了Iseylia教授给的圣诞礼物和年终奖,我有钱,我请客。”
“很巧,我也收到了。”红灯时,他停车笑着看了我一眼,“我们的年终奖通常是2个月工资,所以我拿的比你多。以此来看,我应该请客,所以,还是AA,这是最公平的。”
“好吧,那就AA。”我想,Samuel不可能会让我付钱,即便付了,他也会用其他方式pay back,不如AA,大家都省事,“谢谢。”
昏黄路灯下,Samuel的五官被映衬得更加立体,我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他几眼。他太完美了——英俊的侧脸在灯光下勾勒出凌厉线条,举止优雅而随和。衣品也比满大街只知道冲锋衣和黑色羽绒服的德国人好太多,几乎每,他都穿着剪裁合体的大衣配衬衫,像从杂志里走出来的人物。
我看得出,他的家境必然不凡。即便不是Iseylia那样的顶级富豪,姓氏里那个von Keller 已经足够昭示他祖上多半是某个显赫的家族。
但他却非常低调,平时都骑自行车上下学,只有下雪下雨才会开一辆平价的c级奔驰代步,从未提过任何家庭背景。
学术上,他的成就当然远比我厉害,却从不会像专业里一些男生那样趾高气扬,自以为是。
每次和我讨论时,他都不是居高临下地教,而是温和耐心地与我探讨,主动询问我的意见。
即便我们产生分歧,甚至是我出错,他也不会武断地丢下一句:“Artemis,我是博士生,而你只是研究生,你应该听我的。”——这样的话,他从来没过。
相反,他会认真听我阐述理由,偶尔反问我一些问题,带着一丝微笑,真正重视我的思考。但在坚持自己观点的时候,他又无比坚定,不因我的毫不退让而随意妥协。
我低头看着车窗上他的倒影,心跳有些失控。喜欢上Samuel这样的男人,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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