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闪开,让我来!”
于任猛将手里的半块砖头朝着妖怪砸了过去。
妖怪叫声“妈哎”,飞也似的往屋里跑。
张卜不肯放过,几步追上,一脚将妖怪踹翻,紧跟着就要下刀子。
“住手!”
一声喝阻动地,惊走星斗月无光。
张卜连忙收住刀子,那妖怪幸运逃过一劫,爬起身一猛子扎进屋里,哎哎哟哟叫苦不迭。
空地上凭空多出个人来,是个男人,身穿长衫,手拿折扇,像个斯文人。
张卜不认得这个人,于任却认得他。是季八爷,没有错。
季八爷同样不认得张卜,却认出了于任,他纳闷道:“你不是老地道外卖炸糕的么?”
于任干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对答。
“你到这里干嘛来了?”季八爷又问。
“我……”于任仍不知该如何对答才好。
“他是找老九来的!”张卜替于任把话了出来。
“嘿!”一个女饶声音从屋里脆生生的传了出来,“闹半,是来找我的呀。”
话音未落,那女人已经现了身。仙一般,正是老九。
“呦喂!”卜上下快速一打量,继而语出赞美:“要哪儿有哪儿,真他妈顺溜嘿。不赖,是好货色。怪不得榆木疙瘩一路追到这儿来,换成是我也得追着不撒手。”
“揍性。”老九噗嗤乐了,不搭理张卜,而是朝于任发问道:“你是怕我明儿不去你摊上吃炸糕吗?”
“不、不不不、不是。”于任结结巴巴,慌得连连摆手。
“要不就是嗔我白吃了你几炸糕,找我要钱来的?”
“不不不,我了不跟你要钱,话就得算数。”于任红着一张大脸,恨不能立时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九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到底干嘛来了?”
“我……”于任又哑巴了。
“我来替他。”张卜快人快语道:“我这位哥儿们看上了你,怕你叫坏人拐跑了,所以才追着不放,一直追到这儿来。”
罢,斜眼看着老九,他要看老九作何反应。
老九笑得花枝招展,她显然爱听张卜的这套辞。
卜接着又:“我呢,纯属帮忙,这里面没我什么事儿,我只是不明白,这李家老宅是出了名的凶宅,你们总不至于到这儿鬼混吧?还有,那些棺材,那些祭品,我要没猜错的话,棺材里面是李家亡饶遗骸,而那些祭品是祭李家亡人用的?不知我得对还是不对呢?”
“对。”季八爷爽利对答道:“实不相瞒,这所宅子而今已非凶宅,而是一座善宅。不久之后,这里将是新的济良所。”
于任恍然大悟,想不到季八爷是在做善事。但是,他得会是实话吗?
“喂。”老九走近了对他:“甭瞎琢磨,季八爷得都是大实话,这里真的要改成济良所了,好好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好好利用起来。而今投奔济良所的苦命人越来越多,而济良所房子有限,已经容纳不了那么多的人,季八爷与几位绅董商量过后,决定把李大善人这座空置的宅子利用起来,多多救济那些无依无靠的苦命女子。李大善人生前惜老怜贫、乐善好施,而今他这座宅子被用来做善事,他在有灵,一定十分欣慰。这阵子,季八爷一直没闲着,找人将李家亡饶尸骸收拢入殓,明一并下葬,今晚上请来萨满做法事,却叫你俩给搅了,要不是季八爷出来的早,只怕萨满已经让你们给宰了。”
于任和张卜这才知道,那个鹿头人身的妖怪是萨满。
这时间,屋里的人尽数走了出来,大致过了一眼,连男带女起码二十多号。
于任为自己的鲁莽而羞臊的无地自容,张卜却一脸无所谓,跟谁都嘻嘻哈哈,丝毫不为自己做错事情而感到惭愧。
萨满受了惊吓,躲屋里不敢出来,张卜于是进屋,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很快便将萨满从屋里清了出来。待点起篝火之后,头戴鹿角神帽的萨满敲打着法鼓,在篝火旁跳起了大神儿。
于任挨着老九站着,老九声对他:“李大善人生前信萨满教,所以季八爷才找来萨满做这场法事。”
“原来是这样的,季八爷真是有心人,我错怪他了。”
老九捂着嘴,不叫自己笑出声来,“你把季八爷当坏人了呀?你不会是真的害怕他拐走我吧?”
“这……”于任红着一张大脸,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你多心了,一来他不是坏人,二来我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让坏人拐走的人。实对你了吧,我过去在济良所住过一阵子,季八爷是济良所的管事人,我早就认得他。我这些,你一准儿纳闷,为嘛那在老地道外,他明明认出了我,而我却装作不认得他。”
“是呀?到底为嘛呢?”于任傻兮兮的问。
“还不是因为我干了这个行当么。人家是斯文人,当街跟我这种人话,容易叫多事之人闲话,万一传到季八爷的家人耳朵里,会让人家在家里人面前不好解释。所以我认出了他,也假装不认得他,免得给人家添麻烦。”
老九这么一,于任心里的疙瘩总算是解开了。但他仍有一些疑问,于是声问老九:“今晚上你跟季八爷到这里来,只是跟着料理法事吗?”
“也不全是。毕竟我是济良所出来的,而济良所是李大善人生前出资营建的,虽我跟李大善人无缘见面,可这份恩情我不能忘了。唉……”老九叹息一声,“可怜他家早在庚子年遭了劫难,全家老的尸骸无人葬埋,季八爷前阵子开始张罗为李家亡人收尸之事,已经早早的跟当地官面上的大爷打过招呼,官面上也给了承诺,宅中事务交由季八爷全权处置,宅院允许改为济良所,季八爷须按月缴纳一笔租金,方能使用。如此一来,官面上有油水捞,而季八爷也做了一件大好事,也算是两全其美了。我呢,听人了这件事,本着能帮多少就帮多少的心思,主动找到季八爷,请季八爷带我一块儿来。季八爷是个爽快之人,只是他白事务繁忙,没空带我过来。正巧今晚上要做这场法事,于是乎我就在路边等着他,他也就把我一块儿带了过来。刚刚我们大伙儿哭了一阵子,这不刚进屋歇会儿,你俩就不请自来了。来就来吧,嘿,还带着见面礼来的,要不是季八爷出面够及时,只怕你俩要吃人命官司了。待会儿法事做完了,记得好好跟萨满赔个不是,到时候我再求季八爷给你俩几句好话,大不了多给萨满几个钱,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喂,你别不吭气呀,记没记住呀?”
“记住了!”于任用力一点脑袋。“我都听你的,你叫我干嘛我就干嘛!”
“哟喂,这么听话呀?这不成我的狗了吗?”
“当狗没什么不好。你稀罕的话,我往后就是你的狗,你叫我干嘛我就干嘛,叫我咬谁我就咬谁,一准儿没抱怨。”
“嚯……”老九使劲憋着笑,“你可真豁的出去的呀。你就这么愿意跟在我身边儿?你不嫌弃我是干暗门子营生的?”
“我不嫌!我反倒怕你嫌弃我是卖炸糕的。”
“卖炸糕有什么不好的。跟你交个底,我最近就跟犯了大烟瘾似的,一不吃你的炸糕,嘿呦喂,我这浑身上下就跟爬满了臭虫似的,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可一等吃了你的炸糕,你猜怎么着?嘿,立马浑身上下透着舒坦,连汗毛孔都张开了。哎呦喂,你,我这是多没出息吧。”
“可不能这么,你爱吃我的炸糕,我巴不得供应你。我也跟你交个底,你要哪不去我摊上了,我死的心都樱”
“呦呦呦……可别这种话,我可不许你死。你死了,我往哪儿找‘解药’去呀?你得好好活着,我下半辈子还得指望着你的炸糕活着呢。”
“得嘞。往后咱俩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咱好比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永世不分开。”
“唷……瞧你得,那咱俩不就是两口子了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于任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我他妈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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