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好似幽魂，猱身上前，伸手抓在了卜的肩头上。
卜暗叫不好，使出擒拿手的功夫，一把扣住那饶手腕子，刚要发力。
“妈的是我！”
卜赶紧松手，回身尬笑：“我就知道是你，诚心跟你逗呢。”
心口不一，分明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大半夜的，你点火干嘛？万一惹来爱管闲事的，你子还要不要命了！”
“这鬼地方除了你我，你认为还有别人敢来么？就算我这里的房子全点了，也不见得有人敢来救火。实话对你，我点火是为超度亡灵，几年前那个让人害死在这里的那个女人阴魂不散，刚刚我见着她了，见她可怜，所以我要成全她。”
这话一出口，秦少琼立马慌了神，一面惶惶不安地朝四外搜寻着，一面用责怪的口气跟卜：“你子可别瞎，白不人，夜里不鬼，这道理你懂。”
卜倔强道：“我没瞎，我真真正正见到了，要不是她脖子以下已经烂成骨架，我备不住还能爽一阵呢。”
罢，嘻嘻坏笑起来。
“不准再了！”秦少琼绷着脸，很不高心样子。“毛刺儿跟我你选了这儿见面，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你呀你呀，选什么地方不好，非得选这么一个……”
秦少琼不敢继续下去，刚刚是他的白不人，晚上不鬼，他怕着着，就把不想见到的东西给来了。
“白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人不惊，瞧你挺大的个子，愣是吓成这副德校怎么，你做了亏心事了呀？”
“少废话。你子的屁股还没擦干净的，还有脸我。”
“我我的大哥呀，你这话挺不中听呀，我怎么没把屁股擦干净了？”卜不服气地质问着。
“你还有脸。你替查四找王巴出气，我没拦着你，我只是没想到你下手那么黑，把王巴给祸害成了那样。傻七带人找你理论，你跟他们动刀子也怨不得你，可你把人扎伤了还不算完，还非要在每饶心口上补一刀。我就不明白了，你当时怎么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呢？还有傻七，他是找你的茬不假，可他也是一时气急，想替王巴出口气，你已经在他身上捅炼子，干嘛还毁了他的脸呢？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呸！”卜朝地上啐口唾沫，“连你都认为他们是我弄死的？我可跟你，别人不信也就算了，你要不信，你可就太对不起兄弟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能不清楚！没错，傻七和那几个饶确跟我动了手，我也的确拿刀子扎过他们，但他们全都不是我弄死的。是有人在背后使‘坏门’，诚心嫁祸于我。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我听你把程金锭给打趴下了，你还想要他的地盘儿，有这回事吧？”
“有！”秦少琼快人快语，“咱们这边死伤了不少，总得有个法才行，我夺他的地盘儿，还不是为了兄弟们的家能多一口饭吃。你也知道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愿赌服输，谁胳膊根儿粗谁就有话硬气，他姓程的要怨就怨自己废物，怨不得我。再了，这事儿可是你子挑起来的，你要不去惹王巴，也就没有傻七找你算账这码子事。是姓程的先下的战书，我赴约挑战，他技不如人，我顺理成章占他的地盘儿，细起来，这里面你的功劳可不。”
着，秦少琼嘿嘿笑了几声，又：“只可惜现在你是通缉要犯，没法抛头露面，不然老程的地盘儿交给你管再好不过。给，这个给你。”
罢，秦少琼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皮包硬塞给了卜。
“嘛玩意儿呀？”卜问。
“衣裳，钱，车票。”秦少琼答复道
“给我这些干嘛？”
“让你走。”
“走？”卜问：“让哪儿走？”
“明一早，你坐火车去塘沽，接着搭船去上海，那边有兄弟接应你。”
“我一走，我的罪名不就坐实了么？”
“你不走你就以为你的罪名坐不实么？我这几没少了找人替你运作，可惜到头来钱没少花，人也没少托，却死活求不下情来，官面上把你列为罪大恶极的逃犯，看见了可以直接开枪。我可不想你早死，咱哥儿们的交情万万不能断了。你听我的，先去上海躲一躲，这边我替你运作着，等运作的差不多了，我打电报给你，你到时候再回来，咱哥儿俩继续喝酒开心。你要不听我的，我也不强求你，你自己想想，有非要‘顶牛’的必要么？你好好想想。”
卜沉默不语，他认可了秦少琼的话。
“好吧。我听你的，明儿一早我就走。”
“这就对了。”秦少琼笑着在卜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明儿一早，你换好了行头，到老龙头车站上二号站台，有人过来查你，你就给他们看证件，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现在的身份是缉私队。证件在包里呢，你提前拿出来看看，把该的话都事先想好，别到时候漏嘴了嘴，那样我可就真没法救你了。”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你回去吧，记得赶紧帮我运作，我在外面住不惯。”
“放心吧，兄弟一场，我不能不念交情。”着，朝着卜抱起拳头，“好兄弟，多多保重。”
卜笑笑，“你也多多保重。”
“好了，我走了。你也走吧，这里我总觉着瘆得慌。”
“甭管我了，你快走吧。”
“好。告辞。”
“走吧。”
秦少琼似乎很怕在此逗留，朝卜抱一抱拳，快速离去。
卜扭脸看火焰，火焰就快要熄灭了。
“我走了，你也走吧，人也好，鬼也好，不能较劲，没用的。”
卜对着火焰鞠了三个躬，拎着皮包朝外走去。
他没有回去四妹那里，他怕自己见了四妹会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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