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卜，被押下站台后，先被拉到一间黑屋打个半死，又被扔上一辆军车，一直拉到“白帽衙门”。
长生替卜求情没用，反倒挨了一顿骂，他的身份还不够资格替人求情。
照理，卜不该被送到白帽衙门的，之所以把他交给白帽衙门，无非是让他受罪。
白帽衙门被人称为阎罗殿，里面专门设有刑讯室，光是折磨饶花样就有上百种，还有专门吃人肉的大狼狗，凡是进过白帽衙门的，没有几个不被吓破胆的。
一通折腾下来，卜皮开肉绽，几乎成了一个“烂人”。
他咬牙扛住所有酷刑，却败给羚刑。
在给他上电刑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剑但事实却是，他叫得很惨。他实在没有法子让自己不叫，因为他根本没法控制自己。
被从刑讯室拖出来之后，他被细铁丝缠住两只大拇指，双脚离地掉在杠子上。
两条红眼的大狼狗在他的脚下转悠，并不时舔地上洒落的新鲜血液。
卜尽管处于半昏半迷之中，却仍旧保持着混混儿应有的骨气，始终不吭不叫，偶尔还会朝着两条大狼狗笑一笑，那两条大狼狗像是怕他似的，竟夹着尾巴跑掉了。
一个饶煞气有多重，动物是能感应到的。
足足吊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有人把他给解下来，然后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他丢进地牢。他的头撞在地上，一阵恍惚，人事不省。
“哥儿们，哥儿们，醒醒，千万别睡着了，睡着了就醒不了了……”
有人在拍打卜的面颊，极力想要唤醒他。
“还能活过来吗？”一个满脸血痂、头发稀疏的汉子向那个抱着卜脑袋的黄脸儿汉子问着。
“这子命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喂，喂，醒醒，快醒醒……”
“大当家，你咋还心疼起他来了？要不是他，咱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吗？”一个尖嘴猴腮的子跟头发稀疏的汉子着。
“这事不怨他，有人‘使坏门’，把他也给‘赚’了。”
“喂喂，醒醒呀，你倒是快他妈醒醒呀……”黄脸儿的汉子仍不停的催着卜快点儿醒过来。
“行了刘爷，他完了，活不了了，你就别费劲了。”尖嘴猴腮的子幸灾乐祸似的着。
“你少废话，我他能活，他就准能活。”黄脸儿汉子很是固执，坚信卜能活过来。
果然被他中，卜的喉结一动，一口老血从口中喷出，气儿有了，人也就算是活了。
“呦喂！”尖嘴猴子的子乐了，“真活了呀？行，这子命够硬。”
“你好好看看我，还认得我是谁吗？”黄脸儿汉子笑着问卜。
卜的眼皮被污秽蒙住，识人不清。
半，才终于看清楚黄脸儿汉子的面孔。
“你——是……刘爷。”卜艰难且有气无力地着。
“没错了，我就是广海呀。”黄脸儿汉子憨笑着。
“喂。”尖嘴猴腮的子问卜：“认得我吗？”
卜迷迷瞪瞪地看着他，吃力一笑：“你不是侯六，猴儿六么？”
“嘿呦喂，还真认得我嘿。不错不错，能认出我来，明脑瓜子还没让人给打坏。”着，猴儿六一指侧躺在地上的大汉，“这位是谁，你总该认得吧？”
卜努力将眼皮睁开些，朝着那条大汉看了又看，突然身躯一抖，万难相信道：“赛咬金，程爷！”
是程金锭没错，只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竟在“阎罗殿”跟他见着了。
“行了。”蜡黄脸面，名叫刘广海的汉子道：“既然都落到了这个倒霉地方，就是患难兄弟，有什么仇什么怨，能勾销则一笔勾销，不能勾销的，出去了再慢慢算。在这里，就没有必要算账了。”
快人快语，掷地有声，是个直率汉子。
“刘爷，——你怎么也落到这儿来了？”卜有气无力地问着。
“嗐！”刘广海：“得罪了袁三，那王八日的让人打了我的闷棍，接着就把我给送这儿遭活罪来了。等着吧！这笔账我出去之后，跟王八日的慢慢算！”
转在聊闲的时候，卜才终于知道刘广海是怎么进来的。
原来，家住静海李家楼的刘广海，从东淀洼弄了一船苇坨子打算顺大清河转南运河再到西营门，卖了苇坨子换钱使。
本来么，一路太平无事，苇坨子卖得一件不剩，老刘挺高兴，于是跟几个一块儿来的哥儿们找个馆子喝零儿酒，接着一个人去三不管看玩意儿去。
结果跟老对头袁三撞了个对面，俩人早先就有仇，谁看谁都不顺眼，袁三当时没发作，可也不能就这么让老刘好过了。于是让几个混混儿诚心找老刘的茬口，待老刘动手之后，照着老刘往死里揍。
哪想到，煎饼果子没葱花，刘广海不吃这一套。任凭混混儿挑逗，就是不动手。本以为自己不动手，袁三也就找不到理由跟他动手。结果就在他要走的时候，让人一棍子揳在了后脑勺上，立时见了红。
这老刘也是练家子，身大力不亏，拳脚上有功夫，摔跤也占着一绝。发火之后，将打闷棍的子摔断了腰。
如此一来，他可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尽管勇猛，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打不过群狼，让人一棍子打在腿肚子上，摔翻在地之后，让人拿绳子绑住了送到了白帽衙门。袁三诚心使坏，就为叫老刘好好受点活罪。
老刘自是没少了受罪，好在有功底儿，咬牙硬挺了下来，不然光是吓也能把他活活吓死。
三年前，卜与老刘就认识了，俩人英雄惜英雄，好汉爱好汉，尽管没有结拜，但在相互的心里，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好哥儿们。只是想不到，好哥儿们竟在这么一个鬼地方见着了。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欢喜。
“程爷，你，你为嘛也到这里来了？”卜无力地问着。
“问我呀？”程金锭笑了，“还不是拜你家寨主秦少琼所赐么！”
“他？”卜诧异了。“不对吧？”
“有嘛不对的？”猴儿六嘻嘻笑着替程金锭问卜。
“——这不合规——矩。”卜吃力地着。
“规矩？”猴儿六不屑道：“你还敢规矩？”
卜不明白猴儿六的话，直勾勾地望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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