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没想到,眼前的姑娘居然是雏菊。
而雏菊同样打死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位话凶巴巴的爷居然会是过去那个老实巴交的于任。
于任倍感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雏菊反倒是一切如旧,除了稍微有些惊讶之外,并无丝毫的尴尬。
“雏菊,想不到会是你呀。要早知道是你,我就应该……”
于任觉着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所以了一半就没有往下。
“我们都是奴才,您是爷,爷怎么教训奴才都行,奴才不敢挑爷的理。”
“刚才确实怨我。你你你,你那什么……”于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于是胡乱摘出一句:“你姐还好吧?”
“唷,您问我姐呀?是你自己想问呢,还是替别的什么人问呢?”
“话是从我嘴里出的,怎么能牵扯上别人呢。对吧?”
“你跟我姐也不熟,也没做过我姐的生意,你问得着吗?”
话冒火星子,根本不给人面子,这才是雏菊的本色,刚刚全都是装的,假装可怜只为让人同情。这贼丫头,真不好对付。
于任弄了个大红脸,烧鸡大窝脖立时没话了。
雏菊噗嗤一乐,“逗您的,既然您跟我姐夫是铁哥儿们,我也没必要瞒着你。我姐不好,很不好。”
此言一出,于任只是“噢”了一声,并无太多惊讶。他不傻,知道二狠子离开后,二狠子那个雅号毛桃的老相好得遭罪。红老姑那只老牝鸡不是省油灯,毛桃要是有好日子过反倒怪了。
雏菊接着:“自打姐夫没了人影之后,妈就把火气全撒在了我姐的身上,先是扒干净刘了一夜,还拿大铁锥子专往肉嫩的地方扎,要不是我姐的命够硬,加上有帮子姐妹求情,妈还指不定怎么收拾我姐呢。我姐被解下来后,刚喝了一碗粥,妈就让她接客。那是个蒙古汉子,比牛都壮,我姐让他鼓捣得死去活来,差点儿要了命。自那之后,我姐从早到晚不歇着,她求妈可怜可怜她,你猜妈啥?”
“怎么?”
“妈,你的男人伤了我那么多人,弄坏我那么多东西,这些不都是钱呀。你男人欠下的债,就得你来还。多会儿还清了,多会儿让你歇着。让你听听,这叫人话吗?”
“她不是人!”于任用力在桌上拍了一下,震得碗碟乱颤。
“唉……”雏菊叹息一声:“进了班子就如同进了火坑,想要跳出去,难呀。这就是我姐的命,她得认命,她想不认也不行,妈有的是法子让她认!这不么,就在一个月之前,我姐来了月事,闹肚子疼,疼得嗷嗷叫,满地打滚。,妈还是不肯放过她,非让她继续接客。那个客人也是个畜生,什么活了四十岁,还从来没弄过雏儿,来月事正好,见红便是等于弄了雏儿。”
“王鞍!畜生!”
“当时给我气得够呛,我就找了个炮仗,趁着那个畜生弄得正起劲儿的当儿,我点着炮仗扔了进去。砰一下,愣是把他给吓得缩阳了。”
着,雏菊得意地笑出声来。
于任跟着笑,同时狠狠地:“该!就该这样收拾他王鞍的!”
“唉……“雏菊叹口气,“妈生了我的气,骂我打我,我不服气,跟她顶嘴,结果她就让人把我送到了这里,是嘛时候我想明白了嘛时候我才能够回去。我这辈子也想不明白了,我就在这儿呆着了,这儿尽管比班子强不到哪儿去,可好歹不用看她的脸子,我反倒自在了。只是可怜了我姐,接茬还得遭罪,我那个不着调的姐夫到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这是活活把我姐给坑了呀。”
着,雏菊红了眼窝,想哭,却忍住了。
“唉……”于任跟着叹了口气,“你姐的苦日子快要熬出来了,二狠子他……”
陡然心头一凛,怎么把这种话给秃噜出来了,这不是要命吗!
“你什么?你我姐夫还活着,他快回来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呀……”
雏菊由于情绪激动,话声音很大,吓得于任脸色惨白,赶紧跳下床,一把捂住了雏菊的嘴。
“你想我死呀!”
雏菊被捂着嘴不出话,一双大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请求于任把手拿来。
“我拿开也行,你可不能再咋呼。要不然不光是我死,你还有你姐,都得跟着倒霉!听见了吗!”
雏菊赶紧眨眼,意思是明白了。
于任这才把手拿开,撩开帘子推开门,探出头去往外看了看,万幸没人经过。哎呀妈哎,吓死人了。
于任把门关好,拉着雏菊到了床边,示意雏菊坐下。而他则选择坐在了雏菊对面的床上。一间单间两张床,这是标配。
雏菊不话,光是骨碌眼珠子,用眼珠子向于任询问。
于任沉吟了片刻,这才用极的声音:“话只跟你,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婆婆嘴,你也知道,要是传了出去,咱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雏菊赶紧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
“好。你听好了,你姐夫,二狠子他还活着。”
“真的呀?!”
雏菊忍不住叫出声来,吓得于任跳了起来。
雏菊知道自己错了,赶紧自己用双手堵住了自己的嘴。
“我非得死你手里不可,你太吓人了。”于任脸色惨白,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呜呜呜……”雏菊用力捂着自己的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一惊一乍了。
“好了哈,可不许再咋呼了,我这心脏受不了。”
雏菊松开手,用极的声音问:“你得是真的呀,我姐夫没死呀?”
于任得意一笑:“要不是我,他早就死了,可就是因为有了我,所以他才没死。”
“您可真是大善人,我替我姐谢谢您了。”
“不用谢,我跟你姐夫是发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所以我趁着那晚下大雨,砸开站笼弄走了他。”
“您可真厉害,过去老听人家什么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只当是一句笑话,没想到今儿真就遇见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了。大英雄是嘛样儿我没有见过,我想您这样的,一定就是大英雄了。秦叔宝、宋公明,也不如您。”
雏菊太会奉承人了,可是把于任给嘚瑟坏了。
“于大爷,我想问,我姐夫他既然没死,为嘛不想法把我姐救出火坑呀?”
于任摇身一变成了大爷,他听不惯,让雏菊别这么喊他,叫他一声于哥更中听。
“那么于哥,我姐夫在哪儿呢?”
“他……”
于任哑巴了,其实他也不知道二狠子到底在哪儿。
这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匹狼的影子。
那匹狼露着凶牙,目露邪光,像是饿极了,只想吃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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