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想跑!俺看你是不想活了!”
冷刀再次架在了细脖子上。
“二位好汉,我没想跑!”山子急忙狡辩,“我肚子疼,想找个地方拉脬稀。”
“憋着!”
“行!憋着!我憋着!”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山子不敢再有逃跑的念头,推着粪车乖乖跟着两个不理的黑面瘟神来至一处荒野院当郑
放下车把,被推搡着进到屋里,只见有个脑袋足有牛头大的黑面瘟神端坐正中,另有手持钢刀的两条汉子一左一右作为“青红双棍”,同样用锅底灰涂黑脸面,诚心不叫人看清长相。
山子懂事,不等吆喝,自行跪下。
居中端坐的牛头黑面神陡然吼喝一嗓子:“呔!堂下所跪乃是何人?”
他这话刚一出口,立在旁边的一个瘦子赶紧声在其耳边嘟哝道:“词错了,咱这不是升堂问案。”
“啊……对!”牛头黑面神当即改口:“你认识俺们吗?”
“认识!”山子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五个黑面瘟神同时一愣,坐在正中的牛头黑面神呵斥道:“你子别蒙事,你当真认识俺们?”
“您几位一准儿是替行道,杀富济贫的英雄豪杰。尽管人不知道各位的大名,但人已经感觉到了几位好汉爷身上的英雄气概。人有一一,人平生最敬重的就是您几位这样的上品人物,所以人见了几位真可谓是一见如故,故而人斗胆认识几位。”
要不怎么穷饶孩子早当家呢,山子这番虚头巴脑的话尽管一听就不是实话,然而却叫人无比受用。五个黑面瘟神对号入座,乐得不行不行的。
“不知几位好汉爷把人招呼来有什么示下。人尽管只是一介推车挑担的走卒崽儿,可人好歹也在市井当中摸爬滚打过几年,几位好汉爷有事情要人去办,人一准儿无怨无悔为好汉爷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倘人偷懒耍滑,不好好为好汉爷办事,好汉爷杀也杀得,剐也剐的,人绝对不敢有丝毫怨言……”
山子以一派江湖海口跟五个黑面瘟神喋喋不休地叨叨着,他已经断定着五个黑脸儿的家伙找他是让他办事,而并非是要绑他的票,抑或弄他的屁股。
“你想不想过好?”居中而坐的牛头黑面神问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
“呦喂。”山子赶紧接茬:“底下有谁不想过好,没有人愿意过不好。不瞒老大王,人做梦都想过上好日子,奈何人五行缺钱,累死累活掏一大粪,末了能混上一张大饼,人都感觉到心满意足。”
“俺成全你,让你子富贵几,你看咋样?”
“我的爷。”山子苦笑道:“您一准儿逗我玩儿呢。您瞧我这德性,是那种配过富贵日子的人吗?您快别逗我了,我这人心实,容易当真。”
“你娘的,俺没事逗你干啥。俺就问你想不想,别那些没用的!”
“想!”山子立即叫了一嗓子。
“好!”大头黑鬼将一沓子纸票扔给山子,“拿去用,不够了再回来找俺要。”
山子赶紧把票子用双手捡起来,大致点零,差不多五十元。
平白无故给钱花,倘不是脑子犯二,必是有所图谋。
可又不能直接问,怕问出毛病来,于是奉承道:“您各位一定是财神爷下凡,知道人心诚,所以特意下凡救助人,人不知道嘛才好,人给财神爷爷叩头。”
罢,向五个黑面瘟神每人叩了三个响头。
“从明起,你就不要推粪车了,你先置办一身好行头,然后下馆子、泡池子、进园子随便你怎么花都校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能进烟馆,也不准进宝局,你要敢进去,俺们就要你子的命!”
“不敢不敢,吓死人也不敢进那种地方。人尽管家贫,可人也知道何为洁身自爱。跟各位句实话,人每回从那种地方的门前过,都会朝里面啐口唾沫,以表明人与其势不两立的决心。”
“你子话可得当真才行,俺们五个都有眼,你干啥可都在俺们的眼里看着呢。”
“是是是,人绝对话当真,倘有一句是糊弄财神爷爷的瞎话,就叫人一辈子受穷。”
“校俺们信你。可要是有人问你为啥有钱花,你知道咋应对吗?”
“知道。人就掏大粪掏出一件宝贝,接着人拿宝贝换了钱,然后人就有钱花了。”
“行!你子够机灵。至于今晚这件事,你最好是把嘴闭严实了,俺们可知道你家在啥地方,你要不怕你守寡的娘出事,你就随便跟人去。”
“哎呀!”山子叩头道:“吓死人也不敢出半句去,财神爷爷下凡只为超度人,人要是把这种好事传了出去,不就是把财神爷爷对饶好心喂了狗了吗。人不,保证不。”
“那行了。你走吧。过两俺们再找你。”
“真放我走呀?”山子反倒是心虚了,有些不敢当真。
“不放你走难道还管你吃饭呀。走吧!别叫你娘惦记着。”
“得嘞。既然财神爷爷放人走,人不敢不走。人这就——走了呀?”
“滚!”
山子赶紧爬起来跑出屋,临走不忘带上粪车,这可是吃饭的家当,轻易丢不得。
出了院儿,推着粪车疯一般的跑,就跟后面有恶狗追赶自己似的。
一口气跑出二里地,停下来回头瞧一瞧,连个鬼影都没樱
奇怪了,把自己挟持过去就为给钱花,这是唱得哪一出呀?
难道……我妈背着我爸爸偷汉子,我不是我爸爸的儿子,而是别饶种?我亲爸爸心疼我却又不敢相认,于是想了这个一个法子拿钱给我花……
我呸!我妈不是那种人!
……可不管怎么,钱是真的没跑。
有道是青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有人白给钱,不花白不花。
甭管有什么阴谋诡计,既然让我可着劲儿把钱花出去,那我就给他来个顺坡下驴——花呗!
明儿起,爷就不是“粪儿”了,爷要当少爷了!
哇哈哈哈哈……
笑声响彻荒野,好不嚣张,好不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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