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将章邯紧绷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的指节在剑柄上泛白。
\"大王何出此言？\"
章邯的声音干涩如沙砾摩擦，\"这信使并未有入见大王的任务...他是萧何与章邯的私使。\"
扶苏没有立即回答。
他俯身用锦帕捂住那奸细呕血的嘴，指尖在血污中微微抖动。
垂死之人眼瞳骤缩，用尽最后力气抓住扶苏的衣袖。
片刻之后，这人毙命。
扶苏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衣袖上沾染的血迹在烛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章邯将军...\"
扶苏缓缓抬头，眼中闪烁着章邯读不懂的光芒，\"固然是私使，本王也很想知道，咸阳发生了什么事情。\"
章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跟碰到令内的青铜灯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咸阳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去了解的。\"
扶苏嘴角微微上扬。
\"听闻西域诸藩国来咸阳拜见，可谓盛况空前…\"
\"不过是例行朝贡罢了。\"
章邯打断道：“我大秦征西军已经基本上控制了西域，那些国故而前来朝拜。”
\"例行朝贡？为什么我听，整个咸阳盛典不凡？\"
扶苏缓步向前，看着章邯。
\"将军……是例行朝贡？\"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咸阳城的薄雾时，萧何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庭前。
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叶子，叶片上的露水冰凉彻骨。
\"大人，车马已备好。\"
管家低声禀报，\"夏侯婴将军在府外等候多时了。\"
萧何微微颔首，指尖碾碎那片叶子。
青黄的汁液沾染在指腹上，像干涸的血迹。
府门外，萧何婴身披轻甲，见萧何出来立即抱拳行礼：\"侯爷，牢那边...\"
\"直接去锦衣卫吧。\"
萧何打断他，声音平静，\"我和陈平商量一下，下一步该做什么。\"
夏侯婴一怔：\"可那些犯人都是...\"
\"让他们等着吧。\"
萧何踩上马车踏板，回头时眼神锐利如刀，\"记住，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马车穿过咸阳中道，沿途的商贩纷纷避让。
萧何掀开车帘一角，看见几个锦衣卫正在张贴告示，百姓围作一团窃窃私语。
\"陈平这家伙，动作倒是快。\"他轻声自语。
夏侯婴骑马跟在车侧，闻言低声道：\"陆贾连夜拟的名单，共缉拿四十六人，只是…其中九人已在狱中自尽。\"
萧何闭了闭眼。九人——比他预计的少。
看来那份名单确实精准…看来李斯对此早有准备。
\"多亏了…对了，王离的家眷呢？\"
\"按吩咐...\"
夏侯婴声音低了下去，\"已处置妥当。\"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萧何忽然觉得这声音像极了昨日李斯指尖敲击案几的节奏。
一声声都敲在他心上。
很快，萧何便到了锦衣卫署。
萧何的马车在锦衣卫署前停下时，朱漆大门两侧的铜钉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两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力士立即上前，却在看清来人后迅速退至两侧，单膝跪地：\"参见萧侯！\"
“见过萧大人”
夏侯婴跟在萧何身后半步，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锦衣卫署的回廊曲折幽深，墙壁上悬挂的刑具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远处隐约传来惨叫声，像钝刀般割裂清晨的寂静。
\"萧侯来得比预计的早啊。\"
陈平从内厅转出，锦袍一尘不染，手中把玩着一颗黑色的珠子。
他眼角含笑，目光却越过萧何的肩膀，在夏侯婴身上停留了一瞬。
“咦，这珠子是…”
看着陈平手里的珠子，萧何微微一愣。
陈平微微一笑，道：“这珠子是西域供上来的夜明珠，比那东海的夜明珠还要亮。”
萧何的目光在陈平手中的黑珠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那珠子表面看似乌沉无光，却在阴影中隐隐流转着幽蓝的暗芒，一看就不是凡物。
\"西域的夜明珠？\"
萧何缓步上前，笑着道，\"陈大裙是好享受，连西域新贡的宝物都能先睹为快。\"
“我可是知道，萧大人也被陛下赏赐了不少奇珍易宝呢。那些所谓国王在萧何面前，也是各个恭敬。”
陈平笑而不语，指尖一翻，那黑珠竟凭空消失。
接着，他侧身让开道路：\"萧侯请。有人已在内堂等候多时了。\"
萧何忍不住微微一愣：“有人？是谁？”
萧何眉头微蹙，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
锦衣卫署内堂素来是机要重地，能不经通报直接在内堂等候的人。
只怕，整个咸阳城不超过五个。
\"陈大人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萧何的声音依然平稳，却已经有所怀疑。
陈平笑而不答，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侯婴想要跟上，却被两名突然出现的锦衣卫拦住了去路。
\"萧侯见谅。\"
陈平轻声道，\"那位贵人了，只见您一人。\"
穿过三道暗门，内堂的青铜门缓缓开启。
萧何瞳孔骤然收缩——
烛光摇曳中，一个身着深衣的背影正负手而立，腰间悬挂的龙纹玉佩在灯火下泛着光泽。
此人，正是大秦的掌舵者，始皇帝嬴政。
\"臣参见陛下！\"
萧何立即跪伏于地，额头触到冰冷的青石板。
他心跳如鼓，陛下此刻应该在琅琊才对，怎会突然出现在锦衣卫署？
\"免礼。\"
嬴政转过身来，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嬴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萧何。
萧何能感觉到，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五脏六腑，看清他心底最隐秘的想法。
\"萧卿可知，寡人为何在此？\"
嬴政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幽暗的内堂中回荡。
萧何保持着躬身的姿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臣...不敢妄测圣意。\"
\"是不敢，还是不愿？\"
嬴政突然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布掷在案几上，\"看看这个。\"
萧何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
那赫然是李斯与他聊的记录。
日期就在三日前！
这…锦衣卫…黑冰台…还是其他…
萧何的脑袋各种想法闪烁而过。
\"陛下，这...\"
\"李斯这家伙，跑来咸阳，也不看看寡人。\"
嬴政的声音带着调侃，\"你回去告诉他，寡人备了晚宴，叫他今晚上务必入宫。\"
萧何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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