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结账！”
后厨传来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忙着呢！嗐，不就一碗素面，算我请你的！”
男孩站在柜台前摇了摇头，声音干脆而坚定：“那不行......钱放在桌子上，走了！”
他放下一枚铜钱，拎起自己的布包，利落地转身离去。
老板探头看着那瘦削的背影，一边挥手一边喊：“慢走，再来啊！”
另一桌的客人目送男孩离开，忍不住摇头叹气：“这么大一年轻伙子，午饭就吃这么点，像什么话？”
他对面的人轻轻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却带几分意味深长：“五色令人目盲，无色令人口爽。口腹之欲不可放纵，先生不也就吃了一碗素面？”
那人冷哼一声，端起碗摇了摇：“这可是第五碗。我和你可不一样，我讲究的是清爽纯粹。我吃饭从来不许加佐料，什么盐醋辣椒，葱蒜香料，统统不放。吃东西就该吃原本的味道！要是食材半点不新鲜，逃不过我的舌头。”
对面的客人微微抬眸，扫了眼那人身上的官服，嘴角微扬：“看这服饰，先生应是大理寺的少卿吧？如此挑剔的舌头，倒像是个下第一的‘判官’。”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放下碗拍了拍桌子：“哈哈哈，你子会话！下回要是遇上冤枉事，就来大理寺找我。我叫虞澄。”
对面的客人摆了摆手，温声道：“不必劳烦大人，在下不过是一介礼部奉礼郎，不会有什么冤屈。”
虞澄爽朗地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请你吃面也成。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微微一顿，抬眼轻声答道：“在下顾筌。”
此时，一位熟客推门走进饭馆，嗓门洪亮地朝后厨吆喝了一声：
“老姜，点菜！”
后厨掀帘出来一人，体型圆润，满脸笑意：“来了来了！老刘，今想吃点啥？”
“老规矩，今有什么新菜不？”
老姜嘿嘿一笑，边拿毛巾擦手边道：“正是吃柿子的季节，今还新到了一批板栗，生吃爽脆，熟食糯甜！这样吧，给您上一道桂香柿子饼，再来一锅板栗炖腩肉，怎么样？”
老刘闻言连连点头，满脸赞许：“讲究，行，就听你安排！”随即找了张桌子坐下，悠然自得地倒了杯茶。
他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笑着道：“起来，之前给你们修的那招牌……”
老姜笑着走到桌边，拍了拍老刘的肩膀：“放心，大厨过了，这顿就不记您的账。这些年，店里的木工活可都多亏您照应了，请您吃几顿饭，咱讲究的就是个交情。”
老刘点点头，爽朗一笑：“哈哈，厚道！别了，他这手艺，确实能称得上‘下第一’了！出了这门，再好的馆子也吃不到这味儿。之前我送他那木牌挂件，是真心实意的，可他倒好，脸红得像柿子，死活不肯收。”
老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哎哟哟，折煞我了。我们就是个寻常饭馆，多亏街坊邻里捧场，才能开到今，哪里敢称什么‘下第一’呀。”
老刘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个人影，奇怪地问：“对了，你们那大厨呢？平时不都爱坐外头陪客人闲聊吗？今咋没见人影？”
老姜闻言叹了口气，眉头一皱：“别提了，今儿一大早就闹别扭。这阵子不是有个挺出名的美食评论家么？听最近借着百珍宴的风头，专访全城那些藏在巷子里的店，还要在报纸上挨个点评打分。”
老刘一拍桌子：“哦哦，我知道，疆行箸散人’吧？听这位挺厉害，写了本《百灶食珍录》，把百灶城有名的饭馆酒楼横评了个遍，还收录了不少古往今来的菜谱。四大名楼的主厨看了都连连称赞，她的评论还真没几个不服气的。”
“对，就是她！”老姜压低声音，神色复杂地道，“听今她就要逛到咱们这片来了。这事一传开，大厨就开始皱眉头，什么不想让别人评头论足。”
老刘奇道：“这有什么好闹别扭的？他那手艺，不管是谁来，能挑出毛病才怪。”
老姜摇了摇头，无奈道：“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是好评还是差评，就是听不得别人对他的菜指手画脚。他嘴上不想和人争个高低，心里其实也怕有比他更厉害的厨子。”
他压低声音，凑近老刘耳边道：“白了，就是怕他的招牌菜被谁比下去，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话没完，后厨传来一声锅响，老姜直起身，边走向柜台边挥了挥手：“不了不了，又来客人了！”
老刘哈哈大笑，声音都传进了后厨：“哈哈，我就怕你们这饭馆哪真被带火了，咱这些老主顾以后怕是连个座儿都排不上！”
老姜回头摆摆手，笑着应道：“借您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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