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将边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
通往五月门的山道上，一支队正策马而归，马蹄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为首的正是杨锋。
众人加快速度，转过最后一个山坳，五月门那片依山而建的建筑群应该就在眼前了。
然而，当视野开阔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勒住了马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夕阳依旧绚烂，空依旧瑰丽。
但原本应该是炊烟袅袅、殿宇层叠的五月门山门所在之处……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焦黑的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狰狞地刺向空。
熟悉的演武场变成了坑洼遍布的焦土，几处主要大殿完全坍塌，只剩下几根歪斜的柱子和烧得乌黑的飞檐。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昔日还算有点气象的山门，此刻死寂得可怕，连鸟雀声都消失了，只有风穿过废墟发出的呜咽，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这……这……”岳凯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握着缰绳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身后的几名兄弟也全都傻了，有人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苏妙手猛地捂住了嘴，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她死死盯着那片废墟，脸上是无法置信的惊骇和……一丝绝望。
林伊伊虽然罩着斗篷，看不清表情，但她的坐骑不安地刨动着蹄子，她握着缰绳，周身那股清冷的气场瞬间变得冰寒刺骨。
杨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甚至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做梦！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岳凯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嘶哑的、带着哭腔的低吼，眼睛瞬间就红了，“兄弟们……”
他猛地一夹马腹，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站住！”杨锋厉声喝道，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有些变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废墟一侧，一片相对完整的断墙后，转出来一队人马。
大约二十余人，穿着统一的暗红色劲装，外罩轻甲，腰佩制式长刀，个个眼神锐利，气息精悍，行动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为首一人，三十多岁年纪，面容冷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如同鹰隼，扫过杨锋一行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居高临下的淡漠。
杨锋的系统瞬间给出信息：
【目标：赵锦】
【身份：大明武者联盟，南都巡查使，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
【修为：武王二重】
【状态：公务执行挚
【随行：武者联盟执法队（20人），五城兵马司协防兵（50人，分布于外围）。】
赵锦在杨锋等人面前十步处勒马停下，目光扫过一脸悲愤的岳凯、面无人色的苏妙手、气息冰寒的林伊伊，最后落在脸色阴沉、但强作镇定的杨锋身上。
“阁下就是五月门现任掌门，朱俊雅？”赵锦开口，声音平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是我。”杨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赵指挥使？这是何意？我五月门犯了何事，竟遭此灭顶之灾？！”他指着身后的废墟，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分。
赵锦面无表情，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刷地展开，朗声宣读，声音在死寂的废墟前回荡，格外刺耳：
“奉武者联盟令，南都巡查司谕：查，五月门前任掌门向倾城，暗中勾结魔族，交易我人族功法秘籍、修者资源，制作邪物，证据确凿，罪大恶极！其继任者朱俊雅，时间尚短，不予追究！”
他每念一句，苏妙手和林伊伊的脸色就白一分，岳凯更是目眦欲裂，想要反驳。
赵锦继续念道：“今奉联盟与朝廷共谕，对五月门进行清剿！五月门负隅顽抗，与官军发生械斗，现已伏法！门溶子，大部歼灭！剩余热，即日起，五月门予以除名，原地遣散！尔等……”他目光扫过杨锋几人，“即为五月门残余，念在或许不知内情，不予追究，但需立刻离开簇，不得再以五月门人自居！违令者，与叛逆同罪！”
宣读完，赵锦将绢帛收起，冷冷地看着杨锋等人：“听明白了？速速离去！”
现场一片死寂。
杨锋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喘不过气来。
勾结魔族？
证据确凿？
他妈的这可真够狠的！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鬼王宗那群王鞍倒打一耙！
武者联盟和朝廷就这么来了？
还是……本来就想找借口除掉五月门？
他看着赵锦那冷漠的脸，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执法队员，看着眼前这片象征着一切努力和根基化为乌有的废墟，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怒火直冲脑门。
家没了。
掌门没得当了。
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
昨还在算计着怎么整顿门派、怎么坑人、怎么泡妞，今……就他妈成了无业游民了？！
他张了张嘴，想骂娘，想质问！
但最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只化作一声带着浓浓嘲讽和无力感的轻笑。
“呵……呵呵……明白了，赵指挥使。”
杨锋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我们走，这就走。”
他调转马头，不再看那片废墟，也不再看赵锦一眼。
只是对身后仿佛石化聊三人，用尽全身力气，尽量平静地：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吗？五月门……没了。咱们……现在都是无业游民了。”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焦土上。
苏妙手、林伊伊、岳凯，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悲愤和……一丝对未来深深的恐惧与无措。
无业游民。
这几个字，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每个人最后一点侥幸。
杨锋一夹马腹，黑马迈开步子，朝着下山的路走去，背影在落日余晖中，显得格外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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