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房间里，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韩尚躺在黑暗里，方青予则留了窗台那盏落地灯。
被子的质地光滑如绸缎，方青予第一次碰到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她睡久了宿舍的硬板床，乍一躺在这儿，像是躺在了一团棉花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试着闭上眼，却发现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起初，她以为是换了床的原因。
但是，脑子告诉她，不是。
她没办法这样欺骗自己。
她明明在紧张。
不出的紧张。
她头脑发热来了这儿，又抱了他。
现在还躺在他的家里。
这一切，直接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闭上眼。
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暖黄的光线映在她脸上，勾勒着半明半暗的轮廓，她睫毛的影子在光影里闪烁。
扑通！扑通！扑通……
那里好像要跳出来。
她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也会有这种心跳。
可是这次，不太一样。
她凝神，仔细听着。
“怦！怦！”
在这夜里仿佛要炸开。
这是一种狂野的，欣喜的，羞涩的，乱成一团的心跳。
他就在隔壁，和她在同一个地方，同一片夜里。
这种交织感，让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东西被放大了，或者更清晰。
那，他听见的，是否也是这样的心跳。
她想着，忽的睁开眼。
这种露馅儿的方式着实有点丢人呢！
不知是暖气充足的原因，还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方青予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燥热起来，连带着嗓子都觉得干涩。
不知不觉间，如绸缎的被子已经被揉成一团，上面多了些深深浅浅的皱痕。
她讨厌自己这慌乱又紧张的样子。
好像打了败仗似的。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对比他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更讨厌了。
好像就她一个人心慌意乱的模样呢，凭什么？
越想越觉得乱，因为干涩，嗓子也微微泛着苦。
唉！方青予疲惫地吐了口气，今下午饭也没吃一口，现在到了半夜，真的又渴又饿。
外面夜色深沉，窗台一角的灯安静的亮着。
方青予顺着光亮直起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她身上穿的是一套深蓝色条纹睡衣，袖口和裤脚都都挽了一截，穿着松松垮垮，不过当睡衣也够了。
她还记得，韩尚递给她这套衣服的样子。
表情很淡，话也少。
就简单的了句，“你就先将就着穿。”
她当时没吭声。
气氛僵硬又暧昧。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笑了下。
将就？
不，她很乐意。
毕竟这种奇妙的，与众不同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能离他近些就近些。
最起码，现在喜欢他的感觉，快乐比痛苦多。
走出房间，客厅明显冷了许多，方青予身上的燥热也退去了不少。
她走到客厅的饮水机旁，拿纸杯灌了满满一杯水，才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正当她打算再接一杯水就回去的时候，模模糊糊感觉气氛不对。
客厅没开灯，昏昏暗暗，可也不是完全看不清东西。
大概是直觉。
她转过头，沙发的地方有个黑色的影子。
“谁？！”
她大叫了声。
随着她的声音，客厅的灯也瞬间亮起。
借着明黄的光，方青予看见是韩尚，松了口气。
韩尚的手还停在落地灯的开关上，他看了眼她手上的水，低声道，“抱歉，吓着你了吗？”
方青予看了眼自己的手，刚刚因为太紧张，手中的水已经洒了大半，此刻全部平手上，烫得皮肤通红。
她连忙甩了甩手，想把手上的水擦掉，手刚碰到衣服又连忙移开。
这是韩尚的衣服。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声，换只手拿杯子道，“那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客厅呀？”
问完，她就后悔了。
这话问的，她自己不也在客厅嘛！更重要的是，她这话的，仿佛这个房子的主人是她似的。
韩尚没答话。
正当她尴尬得无地自容时，他迈着脚走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臂，把她的手掌手背上下瞧了瞧。
“还好，只是轻微的皮肤烫伤。”韩尚喃喃道，随后抬起头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刺痛的灼烧感？”
屋子里灯光半明半暗，他的脸一半淹没在黑色的光影里，一半又映着光，瞳仁深黑，目光沉沉，嘴唇不像往常总是严肃的抿着，唇线明显又标准，有颗的唇珠。
方青予看着那颗的唇珠发起呆来，“以前怎么没看见呢？”
韩尚不知她在什么，眸子诧异地动了动。
她伸手，抚上他唇中间那颗的，凸起的尖，轻声道，“好一颗，若是离得远一点就看不见了。”
韩尚喉咙动了动，正准备开口，方青予已经附身吻了上去。
大脑好像停止了运转，空气好像停止了流动，时间？没有时间。
这一刻的感觉，好像是永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缓缓站直身子，望着他。
他的眼睛一向好看，此刻更甚，眸中像是含了湖水，波光粼粼，星光点点。
这个吻很浅，只是轻轻的触碰。
她们望着彼此。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
韩尚喉结动了动，不太自然地低了下头，道，“你的手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还是需要擦一下药比较好，我去翻一下医药箱，里面应该有烫伤一类的药膏，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
着，他便转身，准备去拿药，刚迈出步子，手腕猝不及防地被拉住。
“别去，你陪我聊会儿，我这伤就好了。”
她道，声音轻颤。
不细听听不出来。
韩尚站住脚，原地愣了会儿。
随后缓缓转身道，“你想聊什么？”
方青予笑了下，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拍拍旁边的位置，冲着他道，“聊你。”
“我？”
韩尚讶异。
方青予望着他，“嗯，你。”
沙发离这儿隔了一段距离，她定定望着她，不言不语，坚定又自信。
她确定，他逃不掉了。
那种自信的眼神，韩尚知道。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几乎是一瞬间，方青予的感官立刻就被他身上的气息包围，连毛孔都仿佛在紧绷着。
十一月的夜，沉而静。
韩尚鼻尖发出一声轻哼，是无奈又微弱的叹息。
他，果然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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