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邬家大少爷相处了几个月，乔夕月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写字。
但她的直觉竟然一点都不怀疑，那上面写的“已到，勿念！要想我。”这几个字出自不要脸的“大姐”之手。
邬朔他自就不爱学习，对教他的先生烦的要命，早都把学的东西还给先生了。
但这一手漂亮的字体，可见当初也是下了功夫的。
起码乔夕月写不来这么好看的字。
她也会写毛笔字。
但毕竟是现代人，根基浅、功夫不到家。写的只能算是工整好看，却写不出这么隽秀苍劲的笔锋和气势。
“乔姑娘。”豆花鬼机灵的盯着乔夕月的表情看了半晌，笑着道：“鸽子的脚环里塞不来太大的东西，否则它飞起来就容易偏坠。少爷给您的这个条子，已经算是最大了。”
乔夕月听了脸上一红，赶紧把那块麻将牌大的羊皮塞进手心里。回头瞪着豆花：“干你的活去吧。难道你还认字了？”
“我不认字。”豆花一边摇头一边提醒：“但姑娘认字也会写字，不回个条子吗？”
“嗯。”乔夕月盯着那只信鸽看。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个什么口信好。
而且腻腻歪歪的话她可不出来，更不要还得写出来了。
豆花笑嘻嘻的跑了，找了个碗装了谷子喂鸽子，一边偷偷的瞥着乔夕月，等她写字。
想了半，乔夕月从自己皮袍子上撕下一块来。
然后拿了笔又开始踌躇，忍不住咬了咬笔杆。
最后才落笔写下一个字，就快速的将那块皮子团起来，塞进了竹筒里。
鸽子的脚上确实不能绑太重的东西，乔夕月也理解邬朔寥寥几个字的心意。
而她的这个“想”，希望他也能明白吧。
万语千言，也不过就是一个“想”字而已，他懂就足够了。
“好了？我放了。”豆花又检查了一下，确定脚环绑结实了，才放飞了那只信鸽。
眼见着白羽信鸽展翅冲上云霄，乔夕月的心尖尖泛起几许期待和几许柔软，心湖皱出片片涟漪。
“啊呀。”乔夕月仰头太久，刚要低头转身回屋，就觉得后腰眼发酸，肚子也跟着一疼。
那感觉很奇怪，不是平时吃坏了东西的疼，也不像是胃疼。
一跳一抽，剜着五脏六腑似的。
乔夕月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伸手一把抓住了身边的豆花，咬着牙：“我、我好像动产了。”
“啥？”豆花毕竟是个姑娘，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江…婆子去。”乔夕月着，已经疼得直不起腰来。
豆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是不是要生了？肚子疼啊？”
“嗯。”乔夕月被豆花扶着进屋，两个稳婆也听见动静跑出来了。
这俩婆子得了大少爷给的不少赏钱，乖觉的要命，也特别尽心。
刚才是看乔夕月和豆花在大少爷的事，她们俩才不好上前。但其实也没离的太远，所以来的也及时。
乔夕月刚刚躺下来，两个婆子就围过来给她检查。然后确定，确实是动产了。
“还，还没到时候呢。”乔夕月疼得冷汗直流，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也太突然了。”
李婆子摸了摸乔夕月的肚子，又帮她把衣裳褪下去，一边：“或许是记错了日子呢。我和程婆子摸着都像是足月的。”
乔夕月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双手紧紧揪住身下的兽皮毯子，问：“你什么？这孩子是、是足月了？”
如果是她算错了日子，那就是怀孕的时间再往前推一个周期。
也就是……这孩子真的是阿琰的，也只能是阿琰的。
乔夕月的心里不出是什么滋味，苦涩中夹杂着不清的欢喜，可是又觉得满心的无奈和悲哀。
阿琰去了哪里？阿随到底是不是他？
这个孩子是阿琰的，那阿琰以后回来的话……大少爷又该怎么办？
原本的心意坚定，变成了左右为难。
她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难，也为了那么好的大少爷感到为难。
乔夕月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对不起邬朔的。
她觉得自己感情上太自私，造成了大少爷将来可能面对的难堪。
一切都还没有理顺清楚，她就凭着自己的心意把邬朔也牵扯进来，真是千不该又万不该。
“啊！”再一次袭来的阵痛让乔夕月痛呼出声。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团，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也不上是因为肚子疼，还是因为心太乱。
“别慌别慌，现在还没到时候。”程婆子过来扶着乔夕月的头，让她躺好了，：“头一胎是比较难的，可能疼个两三都生不下来。所以你要忍着点，不疼的时候就该吃吃、该喝喝，才能撑的下去。”
这些话之前也跟乔夕月过，她自己也是医生，心里都明明白白的。
可是纸上谈兵，再清楚的步骤到了自己的身上都白搭。
一疼起来，满头大汗，叫哑了嗓子，就连眼睛都是通红的。
豆花吓得在门外来回的转悠。一会儿去煮鸡蛋，熬红糖水；一会儿又去烧开水，还得准备其他要用的东西。
这么一折腾，就折腾了三。
两个接生的婆子脸色有点变了，豆花吓得直哭。
乔夕月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可还是生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太不幸运，遇到了难产。
这已经不是生不生的出的问题，而是她和孩子能不能活下去，或是哪个能够活着的问题了。
又一次阵痛袭来，但乔夕月根本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樱除了把已经咬的血烂的嘴唇再一次咬住，就再无办法。
“乔姑娘，顾婆子一会儿就来了。听她有偏方，能试试。”
顾婆子就是那第三个稳婆，豆花刚才哭着跑去找的。
乔夕月早就不指望什么秘方了。
她其实是在考虑：保大、还是保。
身为母亲，是最爱自己的孩子的。
即使还未见面，但毕竟是十月怀胎，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真是万分的舍不得。
可如果选择让孩子活下来，谁能照顾这个一来到世上就失去母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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