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给光绪上完课后，德张竟然一直在等着他。
“帝师先生，您上完课了。”德张恭敬着。
李谕讶道：“你在等我？”
“对啊，”德张，“杂家也想多聆听聆听帝师教诲。”
自从给光绪上课后，德张对李谕也开始变得恭敬许多。
不过李谕可不相信德张真的想学科学知识，他想起上次在慈禧那修留声机的事，以为是为了那件事找到自己，于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谁负责清扫工作，所以只是照实了损坏情况。”
德张忙：“帝师怎么还记得这种事。”
李谕：“那位公公不是你的人吗？”
德张轻描澹写道：“是啊，不过杂家带进宫来的人多了，十个里能有一个出头也不简单。况且宫里以后的考验多了去，这种错误都能犯，留着也没什么用。”
李谕问：“那位公公现在……”
德张随口：“这辈子估计是下不来床了，谁叫他连太后老佛爷的地方都打扫不好。”
这种太监的确对于德张无足轻重，冒犯了太后，德张绝不可能保他。
太监群体本身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各种鄙视、打压、斗争恐怕是宫里最严重的。德张估计也是见惯了。
况且德张当初也受了很多苦，他父亲死后家里过得非常难。他12岁那年，春节时到亲戚家拜年，在那里看到了一辆气派的大马车，不由得发出赞叹。然后一旁的表亲听到后，就嘲讽道：“你们家一辈子也置不起这个大套车。”
没想到自尊心受到严重刺赡德张，回家就打听到进入皇宫当差是发家致富的捷径，于是一咬牙自宫了。
但也不是自宫了就可以进宫，他在一个旗人家打杂了三年，等到宫里死了个太监，才补缺入宫。
开始分配在了茶坊，师傅是宫里人称“哈哈李”的一个老太监，动辄对太监动手打骂。
德张此后回忆他几个月内被打了两千多次。
然后德张又进入了南府戏班。
南府戏班除了请外头的京剧名角唱戏，诸如谭培生、杨楼，自己也培养上台的太监。
不过南府戏班对太监刑罚非常严苛，毕竟是给太后唱戏，一点差错都不敢出。这些太监又是半路出家，基本功比不过“科班出身”的京戏名角，所以训练非常严格。
很多太监在这里被罚得轻则伤残，动辄丧命。
其实“哈哈李”也是有点不怀好意，想要整死德张才把他送到南府戏班，没想到德张竟然因此走上人生巅峰。
毕竟能挥刀自宫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没几年，德张就得到了慈禧赏识，很快便平步青云，在太监圈里混了出来。
李谕也不好多问宫中之事，反正也多少听过宫里勾心斗角很可怕，有时候就是要把别人整死才罢休。
于是不再提那件事，转而问道：“公公找我有何事？”
德张笑道：“这不是听您最懂西学嘛！实不相瞒，杂家曾出宫见过东交民巷洋饶建筑，看着真是蛮好看。杂家哪，平素没事时又爱画画图，设计设计房子，就想请先生帮忙找点这方面的典籍，不知可好？”
“建筑设计？”李谕讶道。
德张：“原来叫这个名字。”
李谕还真没想到德张竟然还有这么个爱好，多少有点意外，但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他，只好：“回头我会帮你留意买上一些。”
德张，“还有，我听洋人作图用的纸笔也不一样，要不也一起……”
李谕当年本科的机械设计中，也是学过画法几何的，虽然不懂建筑设计，但是作图还是知道的。
“好的，包在我身上。”
德张感激道：“多谢帝师！杂家一定重谢！”
李谕其实也看出来德张是想套近乎，由着他去吧。
回到家后，李谕又得到消息，瑞典汇过来了3.8万克朗，是第二版《分形与混沌》的版税，折合银子差不多5300两，扣除手续费后还剩4800多两。
销售看来不错，三万册竟然已经销售过半。
李谕想到去美国可能出现的花销，为了方便，把银子都存入了银校
之后在京师大学堂又与范熙壬、冯祖荀、何育杰他们一起踢了几场球，把足球的一些规则教给了他们。
范熙壬爱玩，不仅之前的桌游很快上瘾，如今踢足球更觉得爽极了。
“想不到你这么会玩！”范熙壬。
李谕笑道：“劳逸结合嘛，你们好好练，等我从美国回来咱们组个校足球队。”
范熙壬太感兴趣了：“没问题！我一定带他们好好练！”
丁韪良知道李谕要去美国后，也找到了他，毕竟是自己老家，问道：“听闻你们这次去美国，还带着任务？”
李谕：“我就是凑个人数罢了，反正外交方面有梁诚先生。”
丁韪良：“如果只是涉及教育方面，伟大的美国总统想必不会阻拦。”
现在的美国人就已经非常自傲了，但也没什么好的，人家如今也有傲的资本。
“但愿吧，”李谕，“虽然以后……”
丁韪良看李谕顿了下来，自己接上：“以后肯定会有更多学校拔地而起。”
李谕顺着：“这是当然。”
李谕抓紧时间把化学的讲义整理好，寄给了上海的张元济。
没几，梁诚就找上了他。
历史上，梁诚的确就是差不多这时候出发前往美国担任驻美大使。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驻美大使都是个关键的职位，好在这次清廷的人选真心选得非常好。
从津港坐轮船出发去美国西海岸很快，途经日本，沿着北线走，只需要三周左右。
然后再坐火车去往东海岸，这是最快的路径，比起坐船去欧洲要快多了。
李谕路上一直在想该写篇什么论文投给英国，这次李谕也更重视起来。
他最擅长的领域，物理及文学都有比较好的方向。李谕脑子中想好了一些内容，理论物理与体物理都樱
理论物理当然适合在船上写。
李谕感觉是时候拿出点大招了，直接写他最擅长的量子力学。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现在多少有了一定的科学地位，已经酝酿差不多了。
李谕以一个后来人而言，深知量子力学的基础是什么。
——简单点，当然就是“量子”这个概念本身。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有点多余，不过这个概念真的太颠覆了。
这就可以体现出数学与物理最大的区别：
数学是纯抽象的，但物理则必须遵循并正确阐述自然规律。
数学上可以有无限的纬度，也可以有无穷。
但在物理上，或者实际的自然界，任何东西都是不可能无限细分下去的，任何东西都有最的单位。
甚至包括时间，也有最单位。
也就是这个世界存在一个所谓的“最大分辨率”，不可能无限细致。
量子力学里也讲究能量是“一份份的”。
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最单位的整数倍。
其实只要是一提“整数倍”、“一份一份”，就会有点量子力学那味儿。
但现在还是量子力学的“洪荒阶段”，即便大神普朗克三年前就推导出了“两朵乌云”中黑体辐射的正确公式，不过有点遗憾的是，公式他是凑出来的……
也就是，虽然结果是对的，但过程是错的。
这就很难受了！因为很难让人信服。
稍微简单一下黑体辐射问题：当时物理学家已经根据实验现象，得出了黑体辐射现象的一条实验曲线，所以任务其实就是解释这条曲线为什么长这样，最好能有个公式。
普朗磕公式就是推导这条曲线得出，而且公式与试验图像非常吻合。不过上面已经了，推导过程是错的，大家不认可。
此外，德国的物理学家维恩在1896年利用热力学理论推导出了一个维恩公式，但这个公式只能解释高频阶段，在低频阶段符合得并不好。
即便如此，因为这么一个并不正确的公式，这家伙也得到了1911年的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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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瑞利男爵又推导出了一个只在低频符合的瑞利公式，也不完美。而且这个理论后来被不少科幻拿来解释所谓的紫外武器：因为紫外线频率高，按照瑞利的公式，在频率高时，黑体的能量辐射会趋于无穷大。
这显然不合理嘛。
李谕作为专业搞物理的，正确推导黑体辐射公式简直可以驾轻就熟。
其实历史上这件事是后来印度物理学家玻色做成的，不过推导过程玻色也没做对，同样有明显错误。
总之，李谕深知，正确的黑体辐射公式推导过程一旦拿出来，绝对是函级别，不对，现在还没函，那就是地震级别！
早了不敢，最起码1911年的诺奖绝对就是李谕与普朗克共同拿了。
所以真心太炸裂。
人家毕竟是两朵乌云之一啊！
李谕在屋中，摊开稿纸，聚精会神开始演算。
过程他真的是太熟了，写出来手都没有抖一下。
论文也不是特别长，关键他根本不需要写过长。
李谕数学与物理都很达标，也不可能存在错误。
轮船抵达圣弗朗西斯科，也就是旧金山后，李谕第一时间找到邮局，把这封论文发去英国皇家科学会。
好在美国邮局也收银圆，不然还要跑到银行兑换美元。
梁诚看到李谕寄出去信，道：“看你一直在船上算东西，原来又写了篇科学论文。”
李谕：“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做点事情。”
梁诚问道：“又是不得聊东西？”
李谕笑了一笑：“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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