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冬日，昼短夜长，但谢知意还是去了暖阁，搂着儿子睡了个午觉。
半个时辰后，她先醒了，家伙随后也睁开了眼睛。杨氏上前抱过他去把溺，回来后又接着哺乳。
谢知意则移步书房，继续抄写经书。
不知不觉间，色渐暗，谷雨端着烛台进来点亮，谢知意抬眸问道：“是下雨了吗？”
“还没有，不过云层压得极低，想来傍晚该有场大雨。”谷雨躬身答道。
“气越发寒凉了，宫里各处的炭盆，都让他们烧起来，别叫人受寒生病。若是真有不适的，就赶紧请医女来看。”谢知意轻声吩咐。
谷雨笑着应道：“娘娘放心，各处的炭火，奴婢都按数发下去了，值守的宫人也都添了厚棉袄，断不会让他们冻着的。”
“那就好。”谢知意颔首，低下头继续抄写经书。
她不怎么信佛，但她抄经时，还是想当虔诚的，她希望抄经书真有用，药师佛保佑大皇子痊愈。
等她把经书抄完，已是傍晚时分，雨也如谷雨所言，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砸落于琉璃瓦间，溅起细碎的水花，又顺着瓦檐聚成水流，“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在殿外石阶前积成的水洼。连带着宫道上的红毡都浸得发暗，风声裹着雨势灌进廊下，听得人心里都觉发潮。
谢知意站在廊下看雨，被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哆嗦，恰好被寒露瞧见。
“娘娘，您站在这风口里做什么？是想生病喝苦药吗？”寒露快步上前，一边一边将她往暖阁里扶。
“你这丫头，倒会些吓饶话。”谢知意无奈地笑了笑，顺着她的手往暖阁走，“方才在书房抄了一下午经，眼睛酸胀，头脑亦昏沉，想着站在廊下吹口气，醒醒神罢了。哪就真要故意吹风生病？”
寒露把谢知意扶到软榻上坐下，又赶紧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娘娘，您就算是想醒醒神，也不能站在风口里呀！这冬日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身上哪有不凉的？您快趁热喝了这杯茶，暖暖身子。您要是还觉得脑子沉，就靠在软榻上闭目养会儿神，可别再想着往风口里去了，真冻出病来，喝药时又该皱着眉嫌苦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别念叨，寒露嬷嬷。”谢知意笑着打趣。
“娘娘怎么还拿奴婢寻开心！”寒露又气又笑地噘起嘴，“奴婢哪是念叨您，是这风实在邪性。前些日子尚食监的张厨娘，就是贪看了会儿初雪，站廊下透了会儿气，转头就咳得直不起腰，喝了三苦药才好。您快把茶喝了，要是还觉得闷，等雨些，咱们在暖阁里开着窗缝透透气，总比站在风口里强。”
“是是是，都听你的。”谢知意笑着抿了口热茶。
她刚把茶盏放在矮几上，杨氏就抱着莫离从里间走了出来，笑着道：“娘娘，殿下刚喝完奶，拍了嗝儿也没闹困，就睁着眼睛到处看呢，瞧着像是在找您，奴婢就把他抱来给您瞧瞧。”
“莫离这是想娘了呀，来，给我。”谢知意伸手笑道。
家伙才一个多月，身子软得像团棉花。
被母亲接住的瞬间，脑袋无意识地往谢知意颈窝蹭了蹭，乌溜溜的眼睛半眯着，嘴里还发出细碎的“唔呀”声，拳头紧紧攥着谢知意的衣襟，模样软得人心都化了。
谢知意抱着儿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眼底满是温柔：“这么精神，那就陪娘看看这窗外的雨吧。”
她轻声呢喃：“外头下雨了，哗啦啦的，好不好听呀？”
家伙似是听见了母亲的声音，脑袋微微动了动，乌溜溜的眼睛虽没聚焦，却朝着谢知意话的方向眨了眨，嘴巴无意识地咂了两下，还吐出一个的奶泡泡。
谢知意忙扯过帕子，轻轻拭去他嘴角的奶渍，指尖触到他软乎乎的脸颊，忍不住轻轻捏了捏。
莫离忽然伸出手，没什么力气地抓了抓，却正好攥住了谢知意垂下的一缕发丝。
虽握得不紧，却不肯松开。
谢知意边用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边温声哄着：“好啦乖乖，不扯娘的头发，娘会痛的。”
母子正玩闹着，霜降进来了，她是冒雨回来的，不仅肩头上淋湿了，裙子大半都是湿的。
寒露见状，数落道：“你还呀？大雨，你不在房里做针绣活就算了，还到处乱跑，淋得这一身湿，要是冻出病来，谁替你当差？”
越越生气，上前拧了她胳膊一把，“你要真生病了，我非让医女开黄连给你吃，苦死你算了！”
“娘娘，寒露这是不是最毒妇人心呀？”霜降揉着胳膊，龇牙咧嘴地道。
“寒露是关心你。“谢知意的目光落在她湿透的衣襟上，“别贫嘴了，赶紧回房把湿衣裳换了，再让芒种给你煮碗姜汤驱驱寒，可别真冻出病来。有什么事，你一会再来禀报。”
“奴婢身体......“霜降见谢知意脸色微沉，忙改口，”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换衣裳。“
着赶紧跑了出去，生怕寒露再过来拧她。
寒露望着霜降跑远的背影，又气又无奈地跺了跺脚，转头对谢知意叹道：“娘娘您就是太惯着她了！这丫头仗着您心软，越发没规矩，下次再敢冒雨乱跑，奴婢定要好好罚她抄几遍宫规，看她还敢不敢这般莽撞！”
“霜降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她冒雨出去，未必是乱跑，应该是有事，不得不出去。”谢知意怀里的莫离打了个绵长的哈欠，脑袋歪在她肩头，眼睫轻轻颤动，明显是困得睁不开眼了。
杨氏见状，立刻上前两步，轻声道：“娘娘，殿下困得紧了，让奴婢哄他睡吧？”
谢知意低头看了眼怀里快睡着的家伙，心地调整姿势，将孩子往杨氏怀里递。
杨氏稳稳接住，一只手托着莫离的臀腰，另一只手轻轻护住他的后脑勺，转身就往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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