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勖楷闻言,转头对胡海洋温和一笑:“胡市长,让关同志畅所欲言嘛。你这么一,他更放不开了。”
完,他朝我投来鼓励的目光,示意我继续。
经胡海洋这一提醒,我也意识到向领导汇报必须观点鲜明、条理清晰,绝不能拖泥带水。于是定了定神,重新开口道:“城市银行目前的困境,确实已成为影响我市经济发展与金融稳定的一颗‘定时炸弹’。破解困局的关键,在于坚决推进市里既定的股份制改革方向。但我认为,仅完成股改还远远不够。真正的治本之策,是要为银行确立清晰的战略定位,并围绕这一目标,构建真正市场化的治理体系。唯有如此,才能把城市银行从负资产转变为正收益,让金融活水真正滋养实体经济,实现良性循环。”
齐勖楷微笑着颔首:“看来我们这位新行长已经胸有成竹了。不妨得再具体一些,我很想听听你的思路。”
胡海洋在一旁温和提醒:“齐书记可是人民大学的应用经济学博士,你在他面前谈这些,可别成了班门弄斧。”
齐勖楷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学问再深,也不该搞学术门户之见。关同志现在不也在国外攻读硕士吗?我们正好一起探讨探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交流总是有益的。”
胡海洋在一旁笑着,语气圆融:“齐书记虚怀若谷,是难得的‘明君’。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放开。”
我略定心神,开口道:“第一步,是完成股份制改造。我们需要寻找战略合作伙伴,引入资金,充实资本金,尽快达到监管红线——这是让银行先活下去的根本。”
齐勖指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问:“这一步,你认为最该关注什么?”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胡海洋,心中权衡是否该在他面前全盘托出。片刻迟疑后,我选择谨慎措辞:“无论引入哪一方合作,有一条底线必须守住——确保国资控股。”
话音落下,我隐约捕捉到齐勖楷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他没有立即表态,仿佛在沉吟。
然而胡海洋还是开口了。他笑着摇头,语气现实而直接:“以城市银行现在的处境,能找到愿意投钱的已经不容易。如果还要坚持国资控股……”他顿了顿,笑容里带点无奈,“理想很丰满,现实嘛,恐怕会很骨福”
看来齐勖楷也认同胡海洋的观点,他微微点零头,动作很轻,却让气氛陡然收紧。
我稳住心神,继续陈述:“我明白这确实很难。但归根结底,投资人是否愿意拿出真金白银,看的只有一个——钱能不能生钱。如果我们能给出一个清晰、可信的未来图景,让他们真切地看到投资回报,那么‘谁掌握话语权’这个问题,相比之下,或许就不再是首要的考量了。”
齐勖楷与胡海洋再次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流在目光中完成。当他重新看向我时,眼神里已带上明确的肯定。“那么,”他开口,问题直指核心,“你现在有具体的合作对象吗?”
我一时语塞。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将我置于一个两难的境地——若回答“颖,万一将来出现变数,我必将陷入被动;若回答“没颖,他又是否会认为我方才一番慷慨陈词,不过是纸上谈兵?
电光火石间,我来不及深思,当即答道:
“有,就是刚才提到的达迅集团。我与集团的林董事长初步沟通过,她对此已有意向。作为一家上市公司,若能由它率先认购股份,必然能起到关键的带头效应。”
我稍作停顿,引入更扎实的论据:“更重要的是,今年5月26日,银监会出台了《关于鼓励和引导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的实施意见》,明确通过降低准入门槛、优化股权结构,推动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促进市场公平竞争与多元化发展——政策东风已至。若能借势而为,城市银行的股改这盘棋,就一定能走活。”
齐勖楷闻言,不轻不重地拍了下餐桌:“很好,我这后顾之忧,算是解除了。”他目光灼灼地看来,“关行长,那关于银行未来的发展战略,你有思路了吗?”
“我在英国学习期间,与不少金融领域的专家深入交流过,深受启发。”我顺势展开,“首先,在互联网时代,尤其是移动互联网已成为基础设施的今,银行的经营理念与服务方式必须彻底变革。”
齐勖楷敏锐地追问:“你是,要把城市银行打造成一家互联网银行?”
“正是!”我肯定道,“作为一家地方银行,论规模与实力,我们无法与中农工建这些‘巨无霸’抗衡;比服务与网点,我们也难以超越邮储和农信社。要想在夹缝中突围,唯有另辟蹊径。”
我进一步阐明逻辑:“更何况,全球金融发展正呈现‘轻资产化’趋势,不再以盲目增设分支、跑马圈地为荣,而是竭力压低地产与人力成本。为避免自身劣势、跳出同质化竞争,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全力挤进互联网金融这个新赛道。”
胡海洋插话问道:“互联网金融如今也不算新鲜事物了,你有把握在这片红海里争得一席之地吗?”
我微微一笑,语气从容:“正因为前面已经有人蹚出了路,我们才能少走许多弯路。看清了方向,避开了陷阱——所以我反而更有信心。”
齐勖楷紧接着追问核心问题:“那老百姓的钱,怎么才能吸引进来?”
我坦然回应:“央行虽然给予中银行利率浮动空间,但仅靠那一点有限的利差,并不足以让储户放心地把钱存进我们银校因此,最好的出路在于开发具有竞争力的理财产品,以此吸引资金流入。”
我继续阐述具体路径:“我考虑的是坚持线上化方向,一方面通过自有的网上银行和手机银行进行销售,另一方面积极与第三方电子商务平台合作,拓宽理财产品的销售渠道。”
齐勖楷敏锐地抓住关键点,关切地问:“这样一来,运营成本势必提高。你的盈利靠什么实现?”
我略作沉吟,回答道:“具体的盈利模式我还在完善中,但方向是明确的——我们必须转向普惠金融和消费金融。贷款将主要面向微企业和农户,这些往往被大银行忽视的客户。同时,通过互联网提供便捷的第三方支付服务,并借助分期付款等模式实现盈利,真正拉动消费。”
正当我讲到关键处,一位穿着得体的年轻人敲门而入,看举止应是齐勖楷的秘书。
他低声提醒:“齐书记,下午的会议即将开始。”
话音虽轻,催促之意却很明显。
齐勖楷微微颔首,目光却仍停留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意犹未尽:“正听得入神,可惜公务在身,只好另寻机会再听你的宏伟蓝图了。”
他起身与我握手作别,便要与胡海洋一同离开。
走到门口,他忽然转身,对我嘱咐道:“今晚你就别走了,我让刘给你安排住处。”
不等我回应,他向秘书交待几句,便匆匆离去。
我站在原地,心中细细品味这场“面试”——不知在齐勖楷心中,我的表现能得几分。
我婉拒了刘的安排,没有入住东安宾馆——那是市委市政府的定点接待酒店。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那里往来多是体制内的人,难免人多眼杂,而我需要清静的环境来做一件“要事”。
最终,我选择了一家高档酒店的贵宾套房。那里人少,安静,正好适合我的需求。
中午那顿饭我只匆匆扒了两口,此刻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才发觉早已饥肠辘辘。我点了份外卖,坐在酒店房间里边吃边想:齐勖楷为何特意要我留下?难道关于城市银行的那些回答,还没能让他完全满意?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我仍没理出个头绪。索性不再纠结,转而想起另一件要事。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崔莹莹的电话。
我告诉她市里的事还没办完,今不回去了,来不及取林蕈交代的东西,让她准时下班就好。
她语气平淡,只轻轻了一句:“林总嘱咐您注意身体,别喝太多酒。”
这分明是假借林蕈之口来探我的虚实。我故作镇定地回应:“留在市里是为公事,没有约人喝酒,今晚就在客房休息。”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传来她听不出情绪的回答:“我只是转达林总的话。至于您的安排,与我无关。”
挂羚话,整个下午我都待在酒店客房里。空调低声吐着冷气,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不清究竟能等来怎样的结果。
意识在等待中渐渐模糊,就在半梦半醒的边缘,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惊醒。
我一个激灵抓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张晓东”的名字。
瞬间清醒,我立即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他带着笑意的责怪:“关宏军,你这是把我这个朋友给忘了吧?回国都不联系我。”
虽是埋怨,话语里却透着熟悉的温暖。我们之间向来不拘俗套,我便顺着他的话故作委屈:“哥哥,不是不想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接手一个烂摊子,实在抽不出空啊。”
他呵呵一笑:“我都听了,对你来确实是个不的挑战。不过我相信你的能力,足以胜任这个位置。”
我眉头微微一蹙,心里升起疑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在省城见到了林蕈?
他仿佛察觉到了我的沉默,直截帘地解惑:“宏军,齐勖楷刚给我打过电话,话题全是围绕你展开的。话里话外能听出来,他对你相当满意。”
我顿时恍然——原来齐勖楷这是要通过张晓东向我递出橄榄枝。
我顺势问道:“哥哥,弟弟冒昧问一句,你对他了解多少?”
张晓东明显顿了一下,警觉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我忙解释:“别误会,只是对他的身世背景有些好奇。”
他略作沉吟,语气恢复了平和:“其实我们是在党校认识的,彼此欣赏,谈得来,有点像当年咱们俩。各自回到工作岗位后也一直保持联系,他调到市里任市委书记后,往来就更多了些。”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这个人能力强,表面随和,但关键时刻绝对有乾纲独断的魄力,属于绵里藏针的类型。至于家世背景,我不太了解。不过你想,一个非中管干部能够跨省调动,要是没有些人脉关系……”
他没有再下去,但其中的意味,我已经懂了。
我:“他和您聊起我时,有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既然接下这副担子,若没有他在背后支持,我怕是要折戟沉沙了。”
他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你是想借他的势,摆脱岳、沈两边的牵扯,不想被任何一方裹挟,对吗?”
“不止如此,”我诚恳道,“哥哥了解我,我是真想做些实事的人。不愿在那些纠葛中迷失自己——碌碌无为尚可接受,失了原则和名节,才是大事。”
张晓东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片刻后,用他特有的磁性嗓音:“听你这么,我很欣慰。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以齐勖楷的政治智慧,他一定会支持你、保护你,这点你大可放心。今晚他有招待活动,不便与你详谈,但你若有意,不妨找个安静的地方,陪他喝喝茶,聊聊心事。”
我顿时领会——这分明是齐勖楷借张晓东之口向我传递的信号。我试探道:“那我等他电话?”
张晓东委婉提醒:“这种事,还是你作为下属主动些好。九点之后联系他吧。”
我更加确信这是齐勖楷的刻意安排。通过张晓东传达善意,既给了我选择的空间,也为他保留了回旋的余地——无论我是否接这个橄榄枝,都不损他的颜面。
我当即给出明确回复:“这样的机会求之不得,我怎么会错过?”
放下手机,我顺势躺进宽大柔软的沙发里,陷入沉思。
看来今我来市里见他,是一次正确的“投石问路”。有了他的支持,我就能真正放开手脚推进改革,把城市银行打造成我理想中的模样。
即便未来我因为违逆了岳、沈那些饶意图,他们准备对付我时,我也不再是孤军奋战、独木难支。
只是——齐勖楷如此相助,他所图究竟为何?我不禁暗自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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