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想起什么,调出手机相册里一张模糊的旧照——三年前殡仪馆外,黑布遮盖的担架旁,一只缠着厚厚绷带的手垂在担架边缘。
照片角落,法医签字栏旁一行字:“右手尺骨桡骨粉碎性骨折,未愈合即参与长途驾驶”。
不可能。
一个右手无法握方向盘的人,怎么开车冲下匝道?
他抬眼,目光沉沉盯在陈伯脸上:“砚的右手……伤在哪?”
陈伯没答,只是颤巍巍翻开日志本最后一页夹层——那里插着一张急诊科手写便签,纸边焦黄,墨迹洇开:“9月16日23:41,市一院急诊,周砚,男,25岁,右前臂开放性粉碎骨折,手术汁…”
徐墨辰瞳孔骤缩。
——若他九月十六日晚十一点四十一分还在手术台上,又怎能于次日十五点三十,穿着同款西装、系着同条红绳,坐在静园茶室,替徐父接下那封信封?
他立刻拨通叶雨馨电话,只一句:“查市一院急诊2023年9月16日23:41分周砚入院记录,调原始手写病历,重点看接诊医生签名。”
三分钟不到,林素云的声音劈开电话杂音:“找到了!接诊医生栏写着‘王秀兰’——可电子系统里根本没有这个人!全市医师注册库查无此名!我比对了笔迹库,和当年那份‘代笔遗嘱’上的‘王秀兰’签名,完全一致!”
电话那头顿了顿,林素云嗓音陡然发紧:“他们连替身都用假的……真周砚,早在入院前就被换走了。死在高速上的,是个冒牌货。”
话音未落,沈曼如的声音突然切入加密频道,冷静得近乎锋利:“静音科赢影子人员库’。编号Y-07,档案描述:身高178±2cm,左眉尾痣,右手惯用,但训练后可强行改用左手;面部骨骼匹配度92.6%,声纹模拟误差<0.3db……所有特征,和周砚完全吻合。”
她呼吸略沉:“我刚才回了一趟废弃档案室通风管道。在b区第七段夹层,找到半张照片——背面写着:‘Y-07,任务:代序,时限:72时。’”
徐墨辰沉默听着,指尖无意识摩挲手机屏——锁屏壁纸上,少年叶雨馨攥着两张游乐园门票,笑得毫无防备。
而此刻,她正站在聋哑学校台边缘,风卷起她额前碎发。
她没看手机,只将沈曼如刚传来的照片截图放大,反复比对茶室监控里那人露在袖口外的手背青筋走向、腕骨凸起角度、甚至指甲修剪弧度。
完全一致。
不是相似。
是复刻。
她闭了闭眼,再睁时眸底已无波澜,只有寒铁淬火后的冷光。
她抬手,将照片发给阿福,附言仅二字:【溯源】。
同一秒,徐墨辰收起手机,转身走向门口。
陈伯忽在他背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坠地:“砚他娘……还活着。住在梧桐岭东街‘松鹤养老院’,三号楼二楼,朝南第三间。”
徐墨辰脚步未停,只低声道:“谢谢陈伯。”
他推门而出,青石巷风更紧了,吹得他风衣下摆猎猎作响。
他没上车,而是站在巷口阴影里,从内袋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素白便签——正是昨夜门缝下那张。
他缓缓展开,指尖抚过背面那三个针尖扎出的盲文凸点:7-1-9。
七楼,一号,九床?
不。是日期。
2023年7月19日。
那是静音科伦理委员会最后一次全体会议召开日。
也是沈曼如亲手撕毁第一份《意识锚定知情书》的日子。
他抬头望向西边际——乌云裂开一道窄缝,漏下一束惨白的光,正正照在养老院方向。
车钥匙在掌心冰凉。
他终于抬步,皮鞋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尚未愈合的旧伤上。
而此刻,在松鹤养老院三号楼二楼朝南第三间的窗后,一位银发妇人正对着桌上半张泛黄照片出神。
照片上少年穿白衬衫,笑容干净,右耳后有一颗浅褐色痣。
她手指轻轻抚过那颗痣,指尖微微发颤。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养老院侧门,引擎声低沉如兽类逼近。
她没抬头,只是将照片翻过来,露出背面那行早已褪色的钢笔字:
“Y-07,任务:代徐,时限:72h”
笔画末端,有一道极淡的、被反复摩挲过的指印。
青石巷的风卷着未落的雨气,一路追进梧桐岭东街。
黑色轿车在松鹤养老院侧门停稳时,引擎余震尚未平息,徐墨辰已推门而出。
皮鞋踏过积水斑驳的水泥地,每一步都像踩在倒计时的秒针上——七楼、一号、九床;7月19日;Y-07;代徐,72时……这些数字在他颅内反复撞击,不是线索,是楔子,正一寸寸凿开记忆最坚硬的封层。
三号楼二楼朝南第三间,门虚掩着。他没敲。
屋内光线昏黄,窗框割裂光,一道窄窄的灰影斜斜切过地板,正落在老人脚边。
秦姨坐在旧藤椅里,背微驼,银发一丝不乱,手指却死死攥着一张泛黄照片,指节泛白,手背青筋如绷紧的弦。
他站在门口,没出声。
她缓缓转过头。
那双眼睛浑浊,却极静,像两口枯了三十年的井,忽然被一颗石子惊起回音。
“你来了。”她声音轻得像怕惊走什么,“砚……没死在高速上,对不对?”
徐墨辰喉结一动,没答。
只是走近,在她对面的矮凳上坐下,膝盖几乎贴着藤椅扶手。
秦姨忽然抬手,用袖口狠狠擦了下眼角,动作粗粝,像在刮掉一层锈。
她低头,从枕下抽出一个褪色蓝布包,层层打开——一枚铜钥匙静静躺在掌心,齿痕粗钝,锈迹斑斑,锁芯处有一道细长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反复撬过。
“他们还他尸体那晚,”她嗓音裂开一道缝,“‘人已归还,物随身带’……就塞给我这个。”她顿了顿,指甲抠进钥匙边缘,“能打开‘回家的门’。”
徐墨辰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冰凉锈粒的刹那,太阳穴突地一跳。
这齿形——凹槽间距、三级错位角、尾端那个微翘的弧度……和徐家老宅地窖铁门锁芯,分毫不差。
他掌心一收,钥匙硌进皮肉,钝痛尖锐。
窗外,云层终于撕开一道口子,惨白光线直直刺入,恰好落在钥匙锈蚀的纹路上——那道划痕,竟与地窖锁芯内壁某处陈年刮痕,严丝合缝。
同一时刻,徐家老宅。
地窖铁门无声滑开,腐土与陈年樟脑混杂的霉味扑面涌出。
叶雨馨屏息而入,战术手电光束切开浓稠黑暗,扫过蛛网密布的砖墙、倾颓的旧木架、角落一只蒙尘的铸铁保险柜……光束下移,停驻——
一台老式双门冰柜,漆皮剥落,霜层厚积,门缝渗出幽微寒气。
她戴着手套的手按上柜门。金属冰冷刺骨。掀开。
柜内空荡。
无尸骸,无血迹,唯有一叠密封袋,整整齐齐码在隔层郑
每只袋子透明,内里静卧一枚乳牙——泛黄,微弯,牙根处刻着细如发丝的编号。
她指尖悬停于最上层那只袋子上方,呼吸微滞。
袋角标签清晰:xmc-03。
xmc——徐墨辰缩写。
她缓缓抽出它,塑料袋在寂静中发出极轻的窸窣声,像一声叹息。
身后,地窖入口传来铁门轻阖的闷响。
她没回头,只将袋子攥紧,指节泛白。
火光倏然亮起。
徐墨辰站在台阶尽头,打火机幽蓝火焰跃动,映亮他半张脸——下颌线绷得极紧,眼底没有犹豫,只有焚尽一切的灰烬底色。
“烧了它,”他开口,声音低哑如砂砾摩擦,“还是……留着当证?”
火焰微微晃动,舔舐着他指尖,也映亮叶雨馨手中那枚的、刻着“xmc-03”的乳牙——牙根阴影里,编号之下,还有一行更细、几乎不可辨的蚀刻字:
【取样时间:2018.04.12|来源:徐氏育幼所b区】
地窖里冷得像埋进坟土三尺。
叶雨馨没松手,那枚标着“xmc-03”的乳牙仍被她攥在掌心,塑料袋边缘已被体温焐出一层薄雾。
她指尖微收,指腹摩挲着牙根处那行蚀刻字——【取样时间:2018.04.12|来源:徐氏育幼所b区】。
时间不对。
徐墨辰二十八岁,三岁乳牙脱落,早该在二十年前入档封存。
而2018年……他早已成年,甚至已从海外归来三年。
这枚牙不该存在,更不该被重新编号、封存、藏进冰柜。
她抬眼,目光扫过李浩杰肩头斜挎的便携dNA测序仪——银灰外壳,左下角贴着一枚褪色的聋校校徽贴纸,是昨夜阿福亲手贴上的伪装。
她没话,只将袋子递过去。
李浩杰点头,打开仪器侧盖,取出采样棉签,动作轻得像怕惊扰沉睡的魂灵。
他刮取牙根附着的微量角质组织,放入微流控芯片槽。
仪器启动时发出低频嗡鸣,蓝光在幽暗中一跳一跳,如心跳,如倒计时。
阿福站在地窖入口阴影里,腕表同步投射出实时数据流。
他没看屏幕,只盯着叶雨馨的侧脸——她下颌绷着,睫毛未颤,可耳后青色血管微微搏动,频率比常人快0.7次\/秒。
这是她情绪临界点的征兆,不是愤怒,是确认。
三分钟十七秒后,主屏弹出比对报告。
第一行赫然标注:【线粒体dNA全序列匹配度:99.999%|参照样本:徐墨辰口腔黏膜细胞(2023.09.15采集)】
李浩杰喉结一滚,声音压得极低:“是他。”
叶雨馨没应,只伸手,又抽出第二只密封袋——标签写着“xmc-19”。
再抽第三只,“xmc-42”。
她逐一递出,动作平稳,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节奏福
喜欢港片:扎职洪兴,开局推蒋家请大家收藏:(m.pmxs.net)港片:扎职洪兴,开局推蒋家泡沫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