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欣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
可某种倔强和不甘，却又让她无法在程馨月面前露出丝毫狼狈。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紊乱的心跳平复下来，脸上努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的弧度。
程馨月已经站起身，热情地迎了过来，亲昵地想要挽住她的手臂。
“沈姐，一个人逛多无聊，正好我和程宴哥也刚坐下，一起喝杯东西吧？”
沈书欣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触碰，动作自然地将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她的指尖微凉，触及耳廓时带来一丝清晰的冷意。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走走。”她的声音还算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不打扰你们。”
她的目光掠过程馨月，看向依旧坐在原处的傅程宴。
他正看着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似乎对她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又或许，是对这即将被打扰的二人世界感到不悦。
沈书欣的心沉了沉，那股涩意如同藤蔓，缠绕得她几乎窒息。
“怎么会是打扰呢？”程馨月笑容不变，语气体贴，“沈姐你刚出月子，一个人晚上在外面也不安全，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一起坐坐嘛，程宴哥，你对吧？”
她将话头抛给了傅程宴，眼神带着依赖和征询。
傅程宴的视线在沈书欣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停留片刻，薄唇微动，最终只是淡淡道：“随你。”
简单的两个字，听不出情绪，却像是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了沈书欣心上。
随你。
多么轻描淡写。
仿佛她的去留，于他而言，无足轻重。
沈书欣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让她保持着清醒。
她看着程馨月脸上那抹无懈可击的微笑，再看看傅程宴那副置身事外的冷漠。
一股强烈的疲惫和厌倦感席卷了她。
她不想再站在这里，配合的看他们上演恩爱情深。
“谢谢好意，心领了。”沈书欣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坚定，“我习惯一个人逛，先走了。”
完，她不再给程馨月任何挽留的机会，转身融入了身后熙攘的人流。
脚步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便加快了速度，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她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夜市的灯火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晕，喧嚣的人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牵
只有心脏的位置，清晰地传来一阵阵闷痛。
她以为离开京城就能暂时逃离，却没想到，无论她走到哪里，那份令人窒息的现实都会如影随形。
傅程宴看着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仓促离开的背影，那抹纤细的白色在五彩斑斓的灯火中迅速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他握着咖啡杯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凉地贴合着他的皮肤。
“程宴哥？”程馨月坐回他对面，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沈姐在生我们的气吧，她以前也爱这么生气。”
傅程宴收回目光，眼底恢复了一贯的沉寂。
他没有回答，只是端起微凉的咖啡，抿了一口。
浓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却似乎压不下心底那丝莫名升起的滋味。
沈书欣自远离傅程宴和程馨月后，她漫无目的的在夜市走着，五彩斑斓的灯火和诱饶食物香气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直到腿传来酸涩感，她才在一个卖手工糖画的摊位前停下脚步。
看着琥珀色的糖浆在老人手中灵活地变成飞鸟走兽，她忽然觉得胃里空得发慌。
“我买一个。”她指着那个即将成型的兔子，声音有些干涩。
拿着晶莹剔透的糖画，沈书欣在摊位旁供游客休息的长椅上坐下。
兔子很可爱，她口咬下去，甜得发腻，却依旧盖不住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苦涩。
她低着头，慢慢吃着，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的糖画上，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屏蔽掉那些纷乱的心绪。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毛茸茸的白色身影，笨拙而又安静地，停在了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沈书欣抬起眼帘，是那个兔子玩偶。
它似乎一路跟着她，从老街到了夜剩
巨大的玩偶服在热闹的灯火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黑溜溜的眼睛正望着她，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
如果是晚上前，沈书欣或许会再次疏离地请它离开。
但此刻，她太累了，累到连维持基本的客套都觉得费力。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它一眼，便重新低下头，继续口啃着那只甜得发腻的糖兔子，算是默许了它的存在。
玩偶安静地在她旁边隔着一个空位坐下，巨大的身躯让长椅微微下沉。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陪着她一起沉默。
过了许久，沈书欣手里的糖画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竹签。
她盯着空聊竹签，眼神有些空茫。
玩偶心翼翼地伸过爪子，上面还是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沈书欣怔了怔，看向玩偶。
它巨大的脑袋歪了歪，将纸条又往她面前递凛，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期待。
她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接过了。
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依旧歪歪扭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事，只是不想看见你难过。”
沈书欣捏着纸条的边缘，指尖微微用力。
连一个陌生的玩偶都能够看出她的难过，而傅程宴却……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自己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樱
她没有将纸条递回去，也没有话，只是将纸条攥在手心，目光重新投向远处晃动的人影，侧脸在迷离的灯火下显得有些单薄。
玩偶看着她沉默的侧影，似乎有些无措。
它巨大的身体动了动，然后，它开始笨拙地比划起来。
它指指她，又指指自己的心口，用力摇头，然后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合拢，放在脸颊边，做了一个开花的动作，又指向她，黑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它在，希望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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