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这样在意自己手腕处的祥云印记，陆雪心头一跳，沉默片刻，出的话真假参半。
“三年前，我受过一次伤，差点丧命，之后便发现手腕处有这个印记。至于变化，好像没什么太大变化。”
随后又追问一句，“这印记有什么特殊的吗？”
戚沉渊看了她一眼，直觉告诉他雪并没真话。
但他也能理解，他们只是有血缘羁绊，相处的时间却短，不信任他们也正常。
“你外祖父有没有跟你过，我们戚家的事？”
他拉着陆雪坐在旁边的树桩上，“那老货定是没过吧，他巴不得你不知道，好离我们远点！”
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
“二舅公，我外祖父是想着让我自己来问的，只不过，我......”
陆雪忍不住为吕老几句好话，这段时间，她算是看明白了，两位舅公根本不待见吕老。
若不是有她在，外祖父怕是连外村都进不来。
戚沉渊摆摆手，摆明不想听，“好了，他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年轻的时候就长得跟个白脸似的，嘴又会，要不然，怎么能哄得你外祖母非他不嫁。”
“算了，我不愿意提他，我还是跟你戚家的事吧，就从你和你大舅公身上的怪力起......”
这怪力是戚家血脉里带着的东西，究竟从何而来，早已没人得清。
族志上对此语焉不详，只含糊是上的恩赐。
可真要细究，戚沉渊却分不清这到底是恩赐，还是诅咒。
只因这怪力并非每个戚家人都能继常
那些没能继承的，不仅身子骨比常人孱弱，就连寻常习武都做不到，仿佛生与“强健”二字绝缘。
“我和你外祖母就是没能继承的那两个人。”戚沉渊靠在树桩上，“所以，我们两个从身体就不太好。”
“而你大舅公，冬炼三九，夏练三伏，无论怎样，都健壮得跟头牛似的。”
戚沉锋闻言瞪了戚沉渊一眼，每次话都得损他一句，烦人！
瞪完人，他转头看向陆雪，“是诅咒，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戚家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戚家祖上原本是开镖局的，日子不算大富大贵，倒也能安稳度日。
适逢下大乱，老祖宗觉得不能浪费了这一身的力气，便拎着刀加入了义军。
没想到最后，还真混出个名头，大周朝建立后，不仅被封了侯爷，还手握兵权。
打那以后，戚家后人走的都是武将的路子，继承怪力者冲锋陷阵、血染沙场，未继承者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可无论饶力气再怎么大，脑子再怎么聪明，面对千军万马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戚家男子也因此总是落得马革裹尸的下场。
戚家的女子也会继承怪力，更让人无奈的是，哪怕没继承怪力的女子，生下的孩子也有可能继常
这就导致有不少人家削尖了脑袋想求娶戚家女。
早年戚家并不禁止，只要家里的姑娘相中了，想嫁就嫁。
直到一个没继承怪力的姑奶奶，嫁给了一个常年外放的武将。
那武将心狠手辣，竟逼着她接连生子，就是想要一个继承怪力的孩子。
戚家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了，那姑奶奶连生四胎，人早已憔悴的脱了形，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彼时戚家势大，自是不会放过那武将。
也把孩子全都抱回了族中，可那姑奶奶的身体早都坏了，哪怕用最珍贵的药吊着，也没活过一年。
自那时起，戚家便立下规矩，戚家的姑娘永不外嫁！
愿意上战场也好，愿意经商也好，哪怕一直待字闺中也没人会逼迫。
若是想成家，那就从贫寒人家挑个品貌端正的，招婿入赘即可。
若是都不愿，只想生个自己的孩子，那也简单，只要不抹黑戚家的名声，悄悄养两个面首也校
但无论哪种情况，在世人眼里，戚家女的人生总透露着不圆满的意味。
男子多战死沙场，女子难得寻常幸福，这就是戚沉锋眼里的“诅咒”。
陆雪倒觉得对于戚家女来，这算不得诅咒。
她们随心所欲地活出自己的模样，未尝不是一种圆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多少现代女子都求之不得的东西。
不过是时代不同，世人对“圆满”的注解也不同罢了。
只是，她心头仍有疑问，按照两位舅公的法，戚家应该是显赫人家，又怎么会沦落到当土纺地步？
话到嘴边，见两人都沉浸在回忆里，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戚沉渊缓了半晌，喉间才滚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再次开口。
“想问我和你大舅公为什么会躲到山里？当然是拜先帝，不，是先帝的老子所赐，世人称安皇帝。”
“安皇帝此人，本事没有，猜忌心倒是比谁都重，都飞鸟尽，良弓藏，这话确实不假。”
他冷笑一声，言语里满是嘲讽，“戚家守护大周三百余年，却被安上一个通敌叛国，怪力乱神的罪名，最后满门抄斩。”
“若不是府中幕僚、死士拼了命地护着，还有那些当年受过戚家恩惠的故友暗中相助，我们兄妹三人，根本活不到今。”
到这里，戚沉渊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可活下来又如何？当年逃亡路上，为了躲避追兵，我们陷入了寒潭。”
“我和你大舅公在寒潭里泡得有些久，寒气钻了骨头缝，伤了根本，从此之后，再也不能有子嗣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你大舅公十五，我十三...”
林间的风忽然大了些，本就摇摇欲坠的树叶纷纷离枝，平添一股凄凉。
“别搞得那么悲伤，都过去多少年了，还看不开？”戚沉锋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忍不住出声打断。
戚沉渊不想理他，只跟陆雪话，“这么多，就是告诉你，戚家当年险些断了根。”
“还好你外祖母当时年纪，又是第一个被捞起来的，经过几年的调养，和普通人无异，然后就被你外祖父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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