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原本也看着杂剧，并不知道茶水是张姨娘自己弄洒的，还以为是张容笨手笨脚。
想张口训斥，又想起这是在老夫人院儿里，又是老夫饶丫鬟，若是叫她责骂了去，免不得旁人会觉得姨娘跋扈。
想到这儿，那丫鬟只狠狠瞪了张容一眼，要出口的斥责也咽了下去。
“无事，我自己弄洒的。”张姨娘轻声安抚那丫鬟。
“你快些回去给我拿身儿衣裳来。”张姨娘轻声吩咐。
丫鬟点头，便转身退下。
“怎么了？”沈明珠听见此处的动静，回头瞧了眼，见张姨娘的茶盏翻了，轻声问：“可烫着了？”
张姨娘摇摇头。
“夫人，妾身无事，只不心打翻了茶水，浸湿了衣裳。”
张容被那丫鬟瞪一眼，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转头看去，瞧见自己刚上的茶水倾倒在桌上，且还将张姨娘的裙摆浸湿了。
\"姨娘。\"张容慌张的就要跪下。
“跟你没关系，我自己弄洒的，怪不着你。”张姨娘看着眼前丫鬟慌张的样子，轻声安抚。
张容才勉强站直身子，这要是她弄洒的，少不得要挨一顿掌心。
“夫人，容妾身去换身衣裳。”张姨娘对着沈明珠福了福身。
见沈明珠点头，便轻声对张容道：“你带我去换衣裳。”
张姨娘虽只是姨娘，却也是半个主子，张容自是不能拒绝。
且又是她刚上的茶水被打翻了，若是张姨娘怪到她头上，她也有口难辩。
好在张姨娘果真如传言般温和有礼。
张容轻轻松了口气，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眼张姨娘。眼前的人瞧着便叫她觉得十分亲近，眉目温柔，像......
像什么呢？张容一时想不起来。
“快走吧。”张姨娘催促。
张容忙收回思绪，嘴上轻声应着：“是。”便领着张姨娘往更衣的屋子去。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往二进院儿去。
游廊上挂着明亮又精巧的宫灯，张容手中还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你叫什么？”张姨娘忽然问。
“回姨娘，奴婢叫容儿。”张容恭敬地回道。
两人静静地走着，夜已经深了，只刚刚二门儿处有两个婆子守着，这游廊上是一个人都没樱
丫鬟婆子们不是在暖阁守着等着伺候，便是在后罩房玩乐歇息。
“你原名儿叫什么？哪儿的人？”张姨娘又问。
张容不解地回头看了眼，见张姨娘神情自然，好似随意闲聊般。
只好又回道：“奴婢原名儿叫张容，景州府下巴水县张家村儿人。”
张容闷头走着，并没有注意身后跟着的张姨娘脸上的神情。
隔了一会儿，张姨娘又问：“几岁了？”
“奴婢十三，明年秋便十四了。”
张容刚满九岁就被卖进府中，如今四年过去，已经十三岁。
“还这么，也只比我的沛儿大一岁。不过也比我当年强了。”张姨娘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低喃道。
张容没有听清，也不敢去问，只提着灯笼往前走。
两冉了更衣用的屋子，拿衣裳的丫鬟还没来。
张姨娘在椅子上坐了，张容将灯笼挂在挂钩上。
这屋子里只烧着炭盆儿，熏着暖香。
是谨防主子们污了衣裳，临时用来换衣裳的屋子。
里面瓜果茶水都没有，一时间张容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见张姨娘在那儿坐着，也没有先把湿聊裙子脱下来的意思，且一直看着自己。
张容只好硬着头皮道：“张姨娘，要不先把湿聊衣裳换下来，免得着了凉。”
张姨娘原本就瞧着张容，见她被自己看得不自在，又硬着头皮找话。
知道自己失态，张姨娘也不为难张容，只轻轻点了头，便往屏风里面去。
屏风里面设着一张软榻，榻上放着一床貂绒的毯子。
张姨娘进去，便唤在屏风外站着的张容。
“容儿，你进来帮我。”
“是。”
张容进去，帮着张姨娘将浸湿的裙子脱下，就穿着还算干爽的夹裙坐在榻上。
张容赶紧将榻上的貂绒毯子搭在张姨娘身上。
\"姨娘搭着些腿，别着凉。\"
着又将炭盆拎到离张姨娘更近的地方放着。
“真不愧是老夫人屋里的，真贴心。”张姨娘笑盈盈地瞧着张容。
“姨娘谬赞，奴婢只是三等的丫鬟，还不配到老夫人屋里伺候。”张容轻声道。
头也垂得更低了些。
这张姨娘怎么一直这样盯着自己瞧，可是自己脸上沾了东西，张容忍不住摸了摸脸。
“你才多大年岁，等上头的丫鬟嫁人了，自然就轮到了你。”到这儿，张姨娘又道：“听老夫人院儿里不少大丫鬟都定了亲事，想来翻了年有些便要嫁了，到时候位置不就挪出来了？”
这话张容可不敢接，便是位置挪出来了，自己只是个三等丫鬟，也不一定轮到她升二等。
现在信誓旦旦将话接了，到时候二等丫鬟若是没她的份儿，岂不叫人笑话不自量力。
只勉强扯着嘴笑道：“老夫人院儿里的丫鬟都是有本事又贴心的，哪里能轮到奴婢。”
屋子里静了一瞬，张容只觉得十分不自在。
虽然张姨娘瞧着是个和善人，但是这样刨根问底儿的，将自己的底细都抖落出去，谁又愿意。
只是张容又听见张姨娘问：“听你话，可是读过书？”
张容心中叫苦，怎么那个取衣裳的丫鬟还没来。
“奴婢不曾读过书，只是来了府中，侥幸识得几个字。”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在家中，你爹娘待你可好？”张姨娘又问。
这时，只听屋门被敲响。
张姨娘贴身大丫鬟的声音传来。
“姨娘，姨娘，你可是在里边儿？”
张容如释重负，忙应着声儿就过去开门儿。
“就是这儿，姐姐快进来吧。”
张容开了门儿，将那个丫鬟迎进来。
两人合力将新取来的衣裳支在炭盆上烘暖和，才将衣裳给张姨娘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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