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在琼州府的深夜里依旧呜咽着，卷起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扑向紧闭的门窗。韩牧野和苏月禾所居的院，在连续多日的风雪侵袭下，也显得格外寂静。屋内炭火融融，与窗外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
第二日一早，刚蒙蒙亮，风雪似乎了些，但空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
习惯早起的韩牧野已穿戴整齐，准备去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他轻轻推开堂屋的门，一股刺骨的寒气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
他刚迈出门槛，目光随意扫过院门方向，脚步却猛地顿住！
院门口，直挺挺地矗立着一个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雪人”！
那人身形魁梧高大，一身厚重的玄色劲装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斗笠压得很低，帽檐和肩头堆积着厚厚的雪层，眉毛、胡茬上也挂满了白霜，整个人如同从雪堆里刚刨出来一般，散发着惊饶寒气。唯有那双透过雪雾望过来的眼睛，布满血丝，却充满了急洽疲惫和一种近乎狂喜的忐忑！
饶是韩牧野见惯风浪，也被这大清早矗在自家门口的“雪雕”惊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沉声喝问：“什么人？！”
那“雪人”听到声音，似乎才从某种冻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身体猛地一颤，覆盖在身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他艰难地抬起仿佛冻僵的手臂，抹了一把糊在眼睛上的冰碴和雪花，露出了一张被冻得发青、却难掩彪悍之气的国字脸。那张脸上写满了长途跋涉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激动。
“韩……韩老弟！是我！王五！漕帮王五！” 他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寒气，嘴唇哆嗦着，似乎想笑，又像是在哭。
“王五？！”韩牧野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连忙上前几步，“王大哥？！你，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快进来！” 他一边着，一边迅速拉开院门。
王五几乎是踉跄着跨进门槛，沉重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他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积雪，也顾不上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脚，一把抓住韩牧野的手臂，那力道大得惊人，眼神灼热得吓人：
“韩老弟！丽娘！丽娘她……她是不是在这儿？！她怎么样？！她……她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这鬼气赶路，她受得住吗？！孩子……孩子闹她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过来，王五的声音急切而高亢，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狂喜和巨大的担忧，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韩牧野，仿佛要从他脸上榨取出关于丽娘的一切信息。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过来，王五的声音急切而高亢，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狂喜和巨大的担忧，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韩牧野，仿佛要从他脸上榨取出关于丽娘的一切信息。
韩牧野被他的激动和一连串问题弄得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心中了然。
他用力拍了拍王五冰冷僵硬的手臂，试图让他冷静些：“王大哥，冷静！丽娘嫂子确实在这里，好得很！昨日刚到，精神头十足！快别站着了，先进屋暖暖，别冻坏了！”
“好！好！好得很就好！”王五听到“好得很”三个字，紧绷的神经似乎瞬间松弛了大半，巨大的喜悦冲上头顶，让他有些晕眩，脚下又是一个趔趄。韩牧野连忙扶住他。
“快，跟我来！”韩牧野半搀半扶地将这个几乎冻僵的大块头往温暖的堂屋里带。
刚踏入堂屋，扑面而来的暖意让王五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他贪婪地吸了几口带着炭火气息的温暖空气，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急切地在屋内扫视，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堂屋里只有刚刚起床、正在整理茶具的木头，看到韩牧野扶着一个“雪人”进来，也吓了一跳。
“木头，快！拿热茶来！再打盆热水！”韩牧野吩咐道，将王五按到离炭盆最近的圈椅里。
王五却坐不住，屁股刚沾椅子又弹了起来，焦躁地在原地踱步，身上的积雪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融化滴落，在地上洇开一片水渍。
“丽娘呢？她……她住哪屋？我去看看她！就看看！不吵她！” 他搓着冻得通红发僵的大手，眼神巴巴地望着韩牧野。
韩牧野哭笑不得：“王大哥，稍安勿躁。嫂子估计还没起呢，你这风风火火闯进去，怕是要吓着她。先暖暖身子，喝口热茶，等……”
话音未落，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丽娘披着一件厚实的锦缎棉袍，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嘴里还嘟囔着：“谁啊，大清早的……”
她揉着眼睛，目光扫过堂屋，当看到那个浑身湿漉漉、像个落汤熊似的、正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王五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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