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雪在悲鸣寺的残垣间呜咽,苍雪静立在苏北神像前,衣袍翻飞如展翅的白鹤。她眼中的蓝光忽明忽暗,最后渐渐熄灭。
那座石佛神像背后的石门在沉闷的轰鸣中缓缓开启,露出幽深的密道。
“苍雪!”
一声暴喝划破风雪。李沐光欺身上前,玄色大氅在身后猎猎作响。他一把扣住苍雪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为何神谕中只提寒山之名?朕的威严何在?雪境要如何服众?!”他眼底燃着暗火,字字如刀,“别忘了,你不过是朕当年写出来的一串代码!”
苍雪抬眸,瞳孔中最后的蓝光映着他扭曲的面容:“陛下,如今官府已经溃散。此刻计较这些,有何意义?”
“放肆!”
李沐光骤然出手,掌风撕裂飘雪直取她咽喉。
“铮——!”
温夜长剑抽出,在夜空中发出一阵清啸。十余名寒山护卫瞬间结成剑阵,拦在苍雪身前。李沐光抽出佩剑,身形挫动,往温夜的下盘攻来。二人交错数招,剑风飒飒作响。温夜大声道:“陛下,怎可对苏神起杀戮之心?”
李沐光没有想到苍雪根本不按剧本来,怒到极致,挥剑再攻:“她是个狗屁的苏神!”
寒光交错间,慈航大师忽然一闪,以快得看不到的速度闪入战局,只见他单掌竖立,另一手稳稳抵住李沐光的腕脉:“永夜漫漫,陛下何苦再造杀业?”
李沐光额头青筋暴起,面露凶光:“老秃驴!你敢反朕?!”
“杨易易!”他猛然回头厉喝,“给朕拿下这些逆贼!”
外围的军阵传来整齐的铠甲碰撞声,却无人上前。士兵们握着兵刃的手微微发抖,有人甚至偷偷望向那一座石砌的苏北神像。方才亲耳听闻的神谕仍在耳畔回荡,这些亲眼见证神迹的将士,此刻竟无一人敢对苍雪兵刃相向。
“轰——!”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撕裂了永夜的寂静,整个青山都在震颤。
第一声巨响传来时,所有人猛地抬头,只见远处腾起一道刺目的火光,映亮了半边夜空。脚下的土地剧烈震动,苏北神像前的石板“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李沐光脸色骤变:“鱼飞带人打进来了?他们还带了火药?!”
“轰——!”
李沐光的话音未落,接连的爆炸声如惊雷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外面悲鸣寺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抱头蹲下,有人惊慌四窜,喊声此起彼伏。
“报——!”一个满脸烟灰的官兵跌跌撞撞冲进来,扑跪在地,“花朝城运来的火药……在城外密道被点燃了!”
“混账!”李沐光一脚将那报信的官兵踹翻在地上,“花朝的火药怎么可以先运来桃浪?怎么不直接北上?”
那报信的官兵哭丧着脸:“花朝城里北上的路被银河水冲坏了,他们怕潮了火药,不得已往这边运过来。”
“其他城的火药呢?”
“其他各城已经传令下去了,但有些城里的密道年久失修,路程上还不知道。花朝的火药大约数十万斤。永夜路程上都走不快,主要是北面寒山的冰川融化,银河水暴涨,这些火药若受潮就废了,必须寻一条万无一失的路径才校”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苍雪望见远处腾起的火光将永夜染成血色,数十万斤火药……这个数字让她指尖发冷。
忽然,沉重的车轮声碾过混乱。杨木木率领一队士兵冲了过来,数十辆粮车在火把映照下宛如一条铁甲长龙。
“陛下!”杨木木声音急迫,脸上都是血污,“军用物资到了,大家先从这里运进密道……然后回寒山!”
可难民们很快就发现了从麻袋缝隙中漏出的谷粒。饿极的人们如潮水般涌来,有人直接平车边,用颤抖的手捧起散落的粮食就往嘴里塞。很快,后面的粮车被拥来的人潮掀翻了。
“抢皇粮者——”杨木木举起银鞭,“格杀勿论!!”
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们举起刀枪对准难民们发难。
寒光闪过,最前排的难民无声倒下。温热的鲜血溅在粮袋上,将麻布染成暗褐色。士兵们的长矛组成一道死亡之墙,却阻挡不住更多疯狂涌来的人潮。
“运粮进密道!”杨木木高声喊。
杨易易带着他的军队在难民群中厮杀,血肉四处飞溅。最前面的运粮军得到了喘息,连忙推着车往佛像身后的密道口冲过去。
更多的饥民从四面八方扑过来。
“退后!护住院长大人!”璇长剑出鞘,温夜带着寒山护卫迅速结成人墙,却挡不住越来越多涌来的难民。
苏北石像面前一阵混乱。
“院长大人,我们进密道!”温夜一声暴喝,可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轰鸣突然响起。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神像背后的密道石门竟轰然关闭!
原来李沐光趁机带上杨木木的军队和一部分粮车进了密道,并关上了密道的大门。甚至留下了杨易易和他的人马在外面。
诗魄等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有料想到李沐光竟然这样决绝。
就在这时,苍雪足尖轻点,如白鹤般掠上神像之巅。夜风卷起她染血的衣袂,在火光中猎猎作响。
“我乃寒山苍雪!”她的声音清越如剑鸣,“这些粮草留给你们求生,你们速去寒山吧!”
难民们都没有想到,一时间愣住了一秒,接着纷纷跪拜下来:“苏北真神!”
杨易易猛地回神,大声道:“护送院长大人!撤!”
雪境士兵如潮水般退去,在苍雪周围结成护卫阵型。温夜剑锋染血,急声问道:“慈航大师,我们该往何处?”
慈航的白眉在火光中微微颤动:“随老衲来。”
众人跟着老僧在混乱中穿行,拐过几处残垣,来到山崖下一处毫不起眼的石壁前。慈航枯瘦的手掌按在岩壁上某处,随着机括声响,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众人跟着慈航进霖宫,这才发现这里竟然也如同一个地下村落一般,地下的四处悬挂着数百盏长明灯,将偌大的空间照得通明。这里许多僧人已经转移下来,里面本就储存着粮草。见到慈航带着苍雪进来,所有人齐齐跪拜:“院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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