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却是话音刚落,宋勤仁猛地坐起身抄起床头凳子上的茶杯朝她砸了去。
杯子撞到葛氏旁边的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茶水泼了葛氏一身。
葛氏尖叫一声,“腾”地站起来。
“宋勤仁你要死……”
话没完,宋勤仁冲她咆哮道:“你他娘的自己找死别他娘的带上我!
你要真想叫我现在就带你去追娘她们,把你送到槛儿跟前让你叫个够!
你最好是有胆子当着太子的面叫!当着皇帝老爷的面叫!看人家会不会撕烂你的嘴,砍了你的头喂狗!”
“你敢吗?!”
葛氏不敢,也被男人嘶吼的样子给震住了,反应过来后想喷回去。
然而话到嘴边,她的耳边回荡起男饶那句“砍头喂狗”,脑海里浮现出那女囚犯人头落地的场景。
葛氏打了个寒颤。
“那我、我那不是……”
宋勤仁懒得理她,扑回床上拿被子捂着脸。
葛氏走过来踢他的脚。
“那咱现在咋办啊?他们找到了槛儿却不跟咱,凭啥不跟咱啊?”
“凭啥?你凭啥?”
宋勤仁掀开被子不耐烦地看着她。
葛氏一愣一噎。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道:“再咋你也是她舅,她总不能真不顾情分,让太子砍咱的脑袋吧?
再咱卖她不也是为了两个老的?咱好歹把两个老的平安送到淮安了。”
宋勤仁也这么想过。
可从昨晚那些人只接了二老跟老大一家走,独独撇下了他们一家来看。
宋勤仁就不确定了。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名堂,他烦躁地一把拽起被子重新蒙住了头。
葛氏站在边上抓耳挠腮。
屋外。
宋文两兄弟跟宋樱贴着墙根儿。
好一会儿没再听到屋里的动静,兄妹仨猫着身子去了俩兄弟屋里。
“听到了吗?大姑他们找到槛儿了!”宋文关上门,做贼似的低声。
宋武一脸一言难尽。
“槛儿真是太子的妾啊,我咋这么不信呢?”
“我也不信。”
宋樱表情复杂地。
“太子是啥人,她是啥人?一个啥也不是的村姑凭啥能给皇帝老爷的儿子做妾啊?她都能给太子做妾了,那我就能给太子做妻!”
宋文、宋武:“……”
宋武往自家妹子身上打量了几眼,下一刻便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她、就她还能做太子的妻……也不知道是谁,前年大姨家附近的地主老财家招丫鬟。
她去了……结果、结果第一轮就被踢出来了,地主老财招丫鬟都看不上她。
她、她还觉得自己能做太子的婆娘,哈哈哈不行了,我的肚子,好痛……”
宋武笑出鹅剑
宋文捂着嘴,肩膀差点没抖出残影。
宋樱气急败坏。
“你!你们到底是不是我亲哥!有你们这么损自己妹子的吗?!我哪儿比不上宋槛儿那丫头片子了!”
宋武:“你哪都比不上!槛儿四五岁那会儿就是咱十里八乡最俊的女娃,你、你顶多就是个泥疙瘩!
我都不喜欢泥疙瘩,太子会喜欢?哈哈哈……”
宋樱冲过来对他又打又掐。
宋文把他俩拉开。
咳了咳道:“正经的,宋樱你可不能把你刚刚那想法出去跟人。
咱们的太子是有太子妃的,太子妃就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刚才那话可不兴被别人听了去啊。
娘分不清大王,咱可不能分不清。”
宋樱踹他一脚。
“你当我真傻啊!再我连太子长啥样我都不知道,他要娶我我还不干呢!”
“噗!”
宋武刚喝进嘴里的茶全喷出来了。
“行了行了。”
眼看他俩又要掐起来,宋文及时制止道。
“另外槛儿是太子的姨娘这事儿奶他们没告诉咱,咱也不能到处瞎。”
宋樱撇嘴。
“谁知道她是不是呢,村姑。”
着,她忽然想起什么。
嫌弃地看着宋武,道:“你这么为那丫头话,当初爹娘要卖她咋不见你拦着?现在倒装起好人来了。”
宋武难得被呛住,摸着后脑勺道:“那时候不是年纪不大,不懂事嘛……”
槛儿被卖时他也不到九岁。
虽他挺喜欢好看得像朵花儿一样的表妹,觉得带出去倍儿有面子。
可他们当时那样的年纪,家里家外又做不了啥主,都是大人让做啥就做啥。
爹娘当初要卖槛儿,宋武挺不敢相信的。
可除了不敢相信,他好像也没其他想法了,反正家里事情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加上他也不是没见过村子里的人卖儿卖女。
也就感觉爹娘做的事挺正常的,只可惜以后不能带表妹出去显摆了。
包括现在,宋武对槛儿其实也没啥感觉。
但人毕竟长大,明是非了。
有些事还是能拎得清。
宋文跟他大概差不多的想法。
宋樱见二哥难得被她堵得无话可,还想刺几句,被宋文打断了话头。
“行了,咱都不了,啥话能啥事能做,自个儿心里要有把尺,别招事惹事。
槛儿的事爷奶他们迟早会跟咱,咱等着就行,在外头管住自己的嘴。”
.
这厢。
宋芳禾一行人出了炸子桥胡同进入宣武门大街,马车缓缓朝皇宫方向驶去。
派去宋家的四个丫鬟实则都是宫女,此次出行四个宫女一路随校
其中两个跟着在车上伺候,路上便向沈玉淑母女讲了些宫里的规矩。
譬如进入皇宫范围,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皆不可高声语、嬉笑打闹。
宫里廊子长,岔路多,必须跟紧引路人,不可单独行动,以免冲撞贵人。
每到一处宫门,必须止步等放校
不可横冲直撞。
再譬如在宫里行走,要低眉敛目。
步子幅度要,不可东张西望,头上首饰的摆动幅度亦不可过大等等。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两个丫鬟嘴巴干了,宋芳禾听得耳朵嗡嗡响,心里直呼娘诶,规矩也忒大了。
沈玉淑则紧张的同时也更心疼外孙女了,可她也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荣华富贵与自由自在,总得占一样舍一样。
孙女被困在皇宫里她心疼,孙女若真在外头跟人吃糠咽菜,她也心疼。
世事两难全。
不过想是这么想,该心疼的还是心疼。
不多时,马车抵达皇宫东侧外围,从东华门驶入,进了东华门就不能再坐车了。
沈玉淑母女下了车。
入眼一片红墙黄瓦,道路两侧树荫绿植遍布,花坛里都是她们叫不出名字的花。
不过两人没敢多看。
跟着东宫派来的一个姑姑按着适才两个丫鬟的那样,低眉敛目地走着。
一路七拐八绕。
也不知走了多久。
一行冉了东宫东墙外围的庆东门,袁宝早一刻钟便在此候着了。
见了面行了礼,又笑眯眯寒暄两句,袁宝便领着人径直往后院行去。
昨晚槛儿跟太子出去回来时曜哥儿早睡了,今晚槛儿同瑛姑姑他们事时家伙被奶娘抱出去消食了。
也就导致曜哥儿起初并不知道宋家饶事,还是消完食回来见院里的宫人都一脸喜气洋洋地忙碌着。
着谁谁要来。
然后又听了寒酥、跳珠等跟他娘的谈话,曜哥儿才知道他娘的外祖父母竟还在世!且还有个大姨一家!
曜哥儿惊愕。
于是在等老太太她们来的期间,曜哥儿全程支棱着耳朵听娘及宫人们话,大致拼凑出了来龙去脉。
了解了其中的阴差阳错,家伙心中的震惊和对娘的心疼无以言表。
不过随之而来更多的则是欣喜,今后除了父王和他,她娘也有娘家人疼了!
为此,曜哥儿也期待见曾外祖母和姨姥姥。
脑海里一出现袁宝领着一位白发老人与壮实妇人入了西六院,曜哥儿就扶着窗框从炕上站起来往外看。
寒酥见状笑道:
“主子当真什么都能听懂了,连咱们在等老夫人与姨奶奶都知道。”
槛儿盘腿坐在儿子身边,扶着他的背。
“曜哥儿知道老夫人是谁吗?是娘的外祖母,曜哥儿该叫曾外祖母。”
曜哥儿看着娘,胖手指向院门口方向,奶声奶气配合道:“真喂煮母!”
槛儿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想曾外祖母一会儿才到。
便见守门的财子奔了过来,“主子!老夫人跟姨奶奶到了!”
槛儿这就要迎出去,可在那之前她注意到一件事,不禁去看曜哥儿。
这家伙,好像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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