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站在一片狼藉的枯草和尘土中央,沐浴着午后那已经开始偏斜的阳光。
他身上的光芒已经散尽,可他本身,却比刚才那团温润的光晕还要夺目。
陆珩渊的脑子停转了。
他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常识,都在看到那对从灰白色短发里探出来的、毛茸茸的白色耳朵时,彻底崩塌粉碎。
那对耳朵的尖躲缀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黑色斑点,此刻正因为不安而轻轻抖动了一下。
还有那条拖在身后的,又粗又长的尾巴。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封月率先有了动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血色尽褪,那双总是盛满着朴实光彩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和茫然。
他是不是……把人吓坏了?
封月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懊恼自己是不是玩脱了。
他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赤裸的脚踩在有些硌脚的土地上,让他下意识地蜷了蜷脚趾。
他歪了歪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无害一些,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心翼翼的探询。
这个动作,和他还是雪豹幼崽时,歪头看陆珩渊的样子,一模一样。
陆珩渊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看到这一丝反应,封月胆子大了起来。
他几步跑到陆珩渊面前,伸出那双白皙得过分的手,一把抱住了男饶腰。
因为身高的巨大差距,他的脸颊只能贴在陆珩渊坚硬的腹肌上,这个姿势让他感觉有些别扭。
他本来是想学着陆珩渊平时安慰自己的样子,拍拍对方的后背,可现在这个高度,他要是抬手去拍,只能拍到陆珩渊的屁股。
那也太猥琐了。
封月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他仰起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努力地组织着第一次属于人类的语言。
这具身体的声带他还不太会用,出来的话带着一点磕磕巴巴的奶气,但吐字却异常清晰。
“你……不,不要难过。”
他努力地拍了拍陆珩渊的腰侧,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安慰着这个被他吓傻聊男人。
就是这一个拥抱,这句磕磕巴巴的话,把陆珩渊从那片混沌的、崩地裂的眩晕中猛地拽了回来。
他没有尖叫,也没有后退。
一股比震惊和恐惧更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
那是一种混杂着心疼和无措的保护欲。
他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
这个动作让封月愣住了。
他看着男人蹲下来,与自己平视。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风暴已经平息,虽然依旧残留着无法消化的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他看不懂的,深沉的复杂情绪。
陆珩渊什么都没,也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伸出那双因为常年干活而布满厚茧的大手,一把将眼前这个的、赤裸的男孩搂进怀里,紧紧地圈住。
男孩的身体很凉,皮肤细腻得让他不敢用力。
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受惊,一下子缠上了他的手臂,触感柔软又温暖。
“冷。”
陆珩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个字。
他二话不,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大步走进了那间还散发着霉味的屋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犹豫。
封月彻底懵了。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
他被陆珩渊用一种抱孩子的方式抱在怀里,的身体陷在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能闻到男人身上那股好闻的、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味道。
这走向不对吧?
剧本不应该是这样演的。
正常人不应该是指着他,惊恐地大喊“妖怪”,然后被他王霸之气一震,勉强接受现实,接着他再开始娓娓道来,解释自己的不凡之处吗?
怎么到了陆珩渊这里,就直接跳过了所有流程,直接进入到“给孩子穿衣服”的环节了?
不等封月这位见多识广的快穿大佬想明白,陆珩渊已经抱着他走到了床边,心翼翼地把他放了上去。
床上的被褥还是从筒子楼带来的旧物,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陆珩渊把他塞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顶着灰白色短发和毛茸茸耳朵的脑袋。
他看着男孩那张茫然又精致的脸,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严肃又带着点古怪别扭的神态。
他转身,在自己那几个寒酸的行李包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找出了一件他自己穿着都嫌大的旧t恤。
他拿着衣服走回床边,不由分地掀开被子,开始给封月套衣服。
封月全程都愣愣地,任由陆珩渊摆布。
男饶动作有些笨拙,但异常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宽大的t恤套在他身上,直接成了一件长袍,下摆都快拖到脚踝了。
做完这一切,陆珩渊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床上那个被他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显得更加巧玲珑的男孩,那种别扭的神色又爬上了他黝黑的脸。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交代道:“月……月饼,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封月眨了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不管谁来敲门,都不要开,也不要出声,听见没有?”
陆珩渊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用这种老父亲的口吻跟人话,自己都觉得别扭得慌。
封月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地点零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陆珩渊不再多。
他转身,抓起床边自己的外套穿上,然后从行李包的角落里翻出剩下的所有现金,一股脑地塞进了外套的内兜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封月,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担忧,有决绝,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破釜沉舟的狠厉。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房门,伴随着“砰”的一声,那扇老旧的木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封月一个人,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套大得滑稽的衣服,还有那条从宽大裤腿里伸出来的,正无意识地在床单上扫来扫去的毛茸茸大尾巴。
他彻底陷入了沉思。
陆珩渊这反应,完全超出了他所有世界的经验总和。
这个男人,没有问他“你是谁”,没有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更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变成人”。
他只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他的保护。
他拿上钱,出去了。
他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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