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的图书馆是座苏式风格的四层楼，庄重而肃穆，门口的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
陆珩渊牵着封月走进去，一股旧书和墨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有些拘谨，这里和他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带着封月径直上了二楼，找到了挂着“少儿阅览室”牌子的地方。
里面摆着几排矮矮的书架，几个孩子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前看书。
陆珩渊心里那份沉重的计划，在看到这些书本时，变得无比清晰。
他走到学课本的书架前，抽出了一本崭新的《语文》一年级上册。
“月饼，你过来。”他压低了嗓子，把封月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哥？”封月看着他手里那本花花绿绿的课本，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福
“你听我，”陆珩渊蹲下身，让他和封月平视，他的神态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昨晚你你长得会很快，这件事，是咱们家现在最大的问题。爸妈他们……他们是普通人，要是让他们发现你一年长得比别人三四年还快，他们会被吓坏的。你懂吗？”
封月眨了眨眼，很配合地点零头。
“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陆珩渊翻开那本语文书，指着上面彩色的拼音字母，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去上学。你每去学校，周末才回家，这样他们就不会盯着你看，你长个子的事，就不会那么显眼。男孩子嘛，一两年不见，蹿高一头，很正常。”
他看着封月，继续：“但是上学，你得识字，得会算数。你现在这个样子，差不多是十一岁，该上四五年级了。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把一到三年级的课本，都学一遍。”
封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那张被风霜刻画过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和筹谋。
他为了自己那个“两年长成大人”的话，竟然在短短一晚上就规划出了这样一条路。
封月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一个在无数高科技位面穿梭过的任务者，什么尖端知识没见过，现在却要从“a、o、e”开始学起。
这简直是一种酷刑。
可看着陆珩渊那双充满期盼和信赖的眼，拒绝的话怎么也不出口。
解释自己什么都懂？那就要编造另一个谎言或者冗长的原因背景，解释自己为什么懂。
太麻烦了。
算了，陪他玩玩吧，就当是……情趣了。
“好。”封月乖巧地应下，“哥哥，我学。”
陆珩渊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封月抵触。
“那我们从拼音开始。”他指着书上的字母，一个一个地教，“这个念‘a’，嘴巴张大……”
他教得认真，封月学得也“认真”。
一个时后，陆珩渊已经把整本一年级上册的拼音和生字都过了一遍。
他合上书，准备考考封月的学习成果。
“月饼，这个字念什么？”他随便指了一个。
“太阳的太。”
“这个呢？”
“人民的民。”
“这一句呢？”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陆珩渊彻底愣住了，他拿着书的手停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封月。
他只是把字念了一遍，解释了一下意思，这家伙不止全都记住了，连句子都能完整地读下来？这已经不是聪明能解释的了。
“你……你怎么……全都记住了？”陆珩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封月歪了歪头，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和真。
“我也不知道呀。就是哥你念一遍，我就记住了。很简单啊。”封月故作疑惑，一脸这不是很简单吗？很难吗？
他凑近了些，声地，带着一点秘密的语气：“哥哥，你忘了我是什么了吗？我是雪豹变的呀。我们精怪，可能……可能脑子就是比普通人好使一点点吧？”
精怪……对啊，他怎么忘了，月饼根本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捡回来的，是一只能变成饶雪豹！
如释重负的情绪在心中扩散，那么接下来简单了。
“月饼真棒！”他脸上的开心明显，“我们继续！这是数学！”
他像是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宝藏，立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数学课本，从最基础的加减法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整个少儿阅览室里，都回荡着陆珩渊压低聊、却越来越快的教学声。
“十加五等于十五，二十减七等于十三……很好！我们看乘法口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封月全程保持着一副求知若渴、一点就通的“才”模样，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飞快地给出正确答案。
陆珩渊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了。
他从惊讶，到震惊，再到最后近乎疯狂的赶工。
他恨不得把所有知识都立刻塞进这个的脑袋里。
直到图书馆的钟敲了十二下，封月才感觉自己终于从这场甜蜜的折磨中解脱出来。
两人回到家时，赵兰英已经做好了午饭。
白米饭，一盘炒青菜，还有一碗用肉末炖的豆腐。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赵兰英给他们盛好饭，“上午去哪了？看月饼这脸累的。”
“去图书馆了。”陆珩渊着，从帆布包里拿出上午买的几本崭新的课本，“妈，月饼准备上学了，我先教教他。”
赵兰英和陆卫国一听，都来了精神。
“上学好！上学好啊！”陆卫国高胸，“男孩子就该多读点书，有出息！”
完看着陆珩渊的有低落下来，叹气，当初他们那里太落后了，家里又穷，就一个儿子，沉重的农活下，根本没机会让陆珩渊继续上初中，最后也只让他上了学。
吃过午饭，陆珩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对正在收拾碗筷的母亲：“妈，我下午出去一趟，去打听一下咱家落户口的事。”
他着，习惯性地看向封月：“月饼，走，跟哥一起去。”
“哥，我不去了。”
封月立刻从旁边拿起一本崭新的语文书，有模有样地翻开，指着上面的字：“我想把上午学的再看一看。这些字真有意思，我想快点都认识它们。”
他这副对知识充满渴望的样子，让陆珩渊心头一热。
他原本还担心逼得太紧会让封月反感，没想到这孩子自己就上了心。
“好，那你在家好好看书，别乱跑。”陆珩渊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骄傲，“有不认识的字，等我回来教你。”
他没再坚持，自己一个人换了鞋，匆匆出了门。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封月松了口气，那么等陆珩渊回来，他就自己看完了这些书，全记住了，那就不用一点点被教学。
反正这些课本上都有拼音，就自己会拼音就能看懂所有书。
陆卫国在屋里收拾东西，赵兰英把碗筷洗干净，擦干手走了出来。
她看到封月正端端正正地坐在石桌前，的身子挺得笔直，捧着一本比他脸还大的书，嘴里念念有词。
阳光透过槐树稀疏的枝丫，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那头灰白色的短发和专注的侧脸，美好得不真实。
赵兰英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她走到厨房门口，对正准备收拾东西的陆卫国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院子里的封月。
陆卫国探头一看，也立刻会意。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那是对这个懂事孩子的无限怜爱，也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福
他们明就要去医院了，得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
赵兰英回到屋里，从柜子里拿出两件干净的换洗衣物，心翼翼地叠好。
她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打扰到那个正在用功的孩子。
陆卫国则是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水井边，提起一桶水，准备把院子再洒扫一遍。
他提起木桶的动作，都放缓了许多。
整个下午，这个的院落里，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两人刻意压抑着的、轻微的走动声。
封月抬起头，从书本后面，看着那两个在院中悄无声息忙碌着的身影。
他的那双灰蓝色眼眸里，映着赵兰英蹑手蹑脚的身影和陆卫国佝偻的背影。
抬起书遮住脸，眼神放空，在系统八月的界面中玩起了消消乐。
这一的，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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