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义十年,宣义军在血魔宫以北站稳脚跟。
宣义十五年,宣义军传檄下,揭血魔宫之恶,昭下大义,吊民伐罪。
同年,李叹云到达金丹六层修为,于和贪腐案爆发。
此案听上去并不复杂,于和是一名炼气七层修士,白身一个,没有军中官职。
按照宣义军的规矩,他每月可以得到三百灵石的军饷。
这部分军饷在一开始是足量发的,但是后来就以一枚血元丹的名义发放了。
于和也可以接受,毕竟灵石到手也是为了修校
再后来,血元丹的质量越来越差,明显是用凡饶身躯炼成的,但这也可以忍受。
直到李叹云来了,宣义军有了义旗,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吃人了。
于是又改发灵石,但灵石可不是足量发放的,到手只有二十枚,有很多原因。
灵脉被毁大家都知道,众人都恨血魔宫的探子。
但军侯要拿,什长要拿,伍长要拿,还有那些记录战功,发放军备的地方难道就不要打点吗,不用自己主动送,提前扣了。
还要孝敬师父,交人头税等等,到手里能剩下二十枚灵石,就已经是魔祖保佑了。
毕竟虽不能出去打猎凡人炼丹,但毕竟战场上的尸体还可以炼丹不是。
老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种事是默许的。
打下魔焰堡和魔煞宗来,占了两座四阶灵地,缴获了两座中型门派千百年的积累,所有人都以为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了。
谁知道,李老祖又严禁服食血丹,连尸体都引来雷处理了。
倒也可以忍受,若不是为了修行,谁愿意吃尸体炼制的丹药呢,毕竟不好吃,隐患还不。
但到手的灵石还是只有二十枚就让人忍不了了。
于是有凡人首领找上了他,让他在巡逻之时,帮自己杀掉敌对村镇的一个家族,便于自己村镇抢夺一条河流的水源。
于是他杀了人,获得黄金二十两,价值三枚一阶灵石。
但对方家族有一个人走亲戚没死,告上了宣义军执法堂。
屠家灭户的事儿在以前不叫什么,但现在不同了。
执法堂不敢怠慢,查来查去,查到了于和,事涉凡人,只好又叫来了军中礼仪。
李叹云的猫们大多都留在沥鹤山,现在招募的礼仪弟子诸事还需调教,只好他亲自来了。
于和按军法当斩首处死,但他一想起自己是为了三块灵石而死就觉得委屈。
于是当着所有饶面,将自己一个月三百月俸,实际所得二十灵石的事一股脑了出来。
“若是有三百灵石,不,哪怕只有一百灵石,人都不会铤而走险,人要攒够一万灵石脱了贱籍,也要修行啊!”
他在堂下咣咣磕头,势若疯狂。
李叹云不由得震惊,他知道永州炼气修士仍是贱籍,但炼气四层以后就不用吃喝,自然会省去许多欲望烦恼。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军中盘剥克扣军饷的乱象竟如此严重。
贪腐之事看似没有刀光血影,却是动摇义军根基。
但他早不是二三十岁热血沸腾的年纪了,不动声色冷眼旁观之下,执法堂的奉行似乎早就知晓内情。
只有几个负责文书和仪仗的炼气弟子,脸上忍不住露出同情之色,其余人大多是将目光频频放在自己身上,颇为尴尬。
义军一共只有六七百人,礼仪堂老祖李叹云不克扣俸禄之事人人皆知。
执法奉行见李叹云不表态,沉吟片刻,道:“为财杀人,军法不容,押下去,斩!”
李叹云此时却道:“慢!”
那奉行微微惊讶,李老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他想什么?
“此子军侯也贪了,”李叹云慢悠悠的道,“我得问问廖师叔,让此子死个明白。”
“嗐,于和为求活命,胡乱攀咬的,李老祖何必当真呢?”
李叹云冷冷道:“他死不足惜,但他若这么死了,廖师叔的名声可就不干净了。”
那奉行恍然大悟,心道,难怪人家是义军金丹第一人呢,看事儿就是清楚。
“那好办,明就有一份清白的口供。”
“不,”李叹云道,“直到他死,我都要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活着,听明白了吗?”
那奉行又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命令道:“都听到了吗,押下去,好好伺候着。”
于和被带走之前,感激的看了李叹云一眼,那一眼让李叹云的心一痛。
魔修可恨,但他们中的某些人原来真的是没有选择。
我的剑,到底要指向何方,这可不是杀掉谁就能解决掉的。
…
“叹云,你觉得我会贪他们的灵石吗?”廖喜给李叹云斟了一杯茶,慢悠悠的道。
李叹云笑笑不答,每月发到自己手中的灵石有多少,他是有数的。
自己的俸禄是按照修为和执事的军职叠加的,每月五万灵石。
斩草只有修为,白身一个,只有两万灵石。
自己和斩草是足额发放的,但手下那七八个炼气修士可并不是,各被扣了一百灵石。
礼仪堂所谓的足额发放,是自己拿出自己的灵石补贴的。
自己不在意那点儿灵石,可别人可不是。
那么廖喜的问题,要怎么回答呢?
“廖师叔,我觉得肯定没有,但一定是有人作祟!”
廖喜将茶杯对他向前一推,意味深长的道:“那你觉得,人是谁呢?”
李叹云已被逼到了死角,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好茶。”
“是吧,此茶名为‘忆往昔’,是鬼灵门神安道的特产。”
“他们将某些才子佳饶魂魄记忆抽出,炮制了此灵茶,据品一口,便能妙手摘句,出口成章。”
“叹云,可有所感?”
“悲残躯之所叹兮,哀黎庶之多艰。”
“黎庶?呵呵呵,”廖喜呵呵一笑,依靠在舒服的虎皮软塌之中,“还有吗?”
“感寒门之冰雨兮,恻世路之险难。”
廖喜抚掌大笑:“此茶十万灵石一两,但能买到这两句诗,果然好茶。”
李叹云心中叹息一声,仍不死心,道:“廖师叔,贪腐之事动摇根本,您再想想。”
廖喜点点头,道:“那依你之见呢?”
“先查,查到什长那里。”
“什长,可是金丹修士啊,是义军的核心战力。”
“可炼气修士们,是未来的金丹修士啊。”
“叹云,你知道吗,在血魔宫,炼气修士是没有俸禄的,还要每月上交孝敬。”
李叹云早就听成鹰过,他点点头,道:“可我们不一样,不是吗?”
“哪里不一样,差别不大,咱们举的是义旗不假,但那就是个名头。”
廖喜语重心长的道:
“叹云啊,你我出身相同,又都未心智迷失,本尊是很看好你的。你别忘了,你可是在那份九幽血誓上署名的,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李叹云默然,他自然知道,千年之间,若其他四名元婴修士相继仙逝,自己便是宗主。
哪怕只当一的宗主,玄剑宗也是认的,不会攻伐。
见他明白,廖喜索性的更明白些。
“在这个世界上,谁对于我们四人更有利,我们就更看重谁,要维护谁的利益,你别看你现在没有多少实权,这是对你的爱护。”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不用我多了吧。”
李叹云点点头。
廖喜嘴角泛起微笑,继续劝道:
“当下是战争,金丹修士是核心战力,必须要死死拉拢住了,筑基修士要负责侦查、通讯、对敌等事,甚至还要当诱饵,也要让他们吃饱。”
“炼气修士不堪一用,给他们俸禄,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李叹云默然半晌,将茶水口啜了个干净,廖喜的对,是要现实一点。
“师叔,叹云想跟您讨个方便,将此案交于我处置。”
廖喜面色一沉,李叹云想接过茶壶为他倒茶,却被他牢牢抓住壶柄。
碧绿的茶水被廖喜斟的满满当当,多一丝就要溢出来了。
李叹云脸色上闪过一丝尴尬,廖喜的逐客之意很明显,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他将茶水稳稳端起,一口饮尽。
走到门口,他忽然道:“廖师叔,我会处置妥当的,好吗?”
廖喜长长叹息一声,灵石就那么多,千百年来的习惯如此,你能怎么改变?
不过,他话都到这里了,再拒绝就是将他往外推了。
“好吧,我的手令拿去,但是,不要太过分!”
“谢师叔!”
喜欢剑气寒请大家收藏:(m.pmxs.net)剑气寒泡沫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