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塞,第七日。
右路军的先锋营,已化作一支脱缰的利箭,将后方主力远远甩开。
霍去病只带了三千虎贲锐士。
一人三马。
行囊里除了风干的肉条与清水,再无长物。
他们像一群饥饿的狼,在茫茫大漠中狂奔,搜寻着匈奴主力的踪迹。
然后,死死咬住!
黄昏。
落日正沉入地平线,将整片戈壁烧成一种黯淡的赭石色。
一名斥候的身影从远方浮现,战马疾驰如风,翻身落地时,声音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将军!”
“前方十里,发现大量人畜粪便,尚未干透!”
斥候的声音嘶哑,却像一道惊雷。
“从遗留的痕迹判断,至少数万骑,正在向正北方向移动!”
轰!
死寂的营地,瞬间被点燃!
找到了!
整整七!
七七夜不计代价的疯狂追逐,终于让他们嗅到了狼群的气息!
霍去病猛地从一块岩石上弹起,一把抓过舆图,直接摊在满是沙砾的地面上。
他的动作迅捷,不带一丝多余。
“方向?”
“正北!”
霍去病的手指在舆图上重重一点,指节几乎要戳穿那张粗糙的羊皮。
“应是伊稚斜的王帐亲军!”
他的眼底,跳动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光芒。
“他们想穿过这片‘哭风戈壁’,去和左贤王部汇合。”
赵破奴凑上前,声音里带着嗜血的颤音。
“将军,我们追吗?”
“追?”
霍去病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那笑容里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狂傲。
“不,我们不追。”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那片正在被夜色迅速吞噬的北方。
“我们去前面,等他们。”
他的手指,精准地指向舆图上,“哭风戈壁”的另一端,一个名为“鹰嘴崖”的狭窄隘口。
“传令,全军转向,从西边这条路绕过去!”
“我要在鹰嘴崖,给伊稚斜单于,送一份永世难忘的大礼!”
这道命令,让刚刚沸腾起来的营地,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听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
西边那条路,意味着要多绕行将近两百里。
而那片区域,在舆图上是一片空白。
沿途,滴水皆无。
那是被大漠商队称为“遗忘之地”的死亡之路。
伊稚斜的主力走的是直线,最多两日便可穿过戈壁。
这意味着,霍去病的三千锐士,必须在一一夜之内,跑完三百里的不毛之地。
他们必须比匈奴人更快,才能赶在他们之前,抵达鹰嘴崖设伏。
这不是行军。
这是在和死神赛跑!
“将军,这太冒险了!”
游击将军李广利终于抓住了开口的机会,他脸色发白地冲上前来。
“我军已是人困马乏,再强行军三百里,无异于自寻死路!”
“即便我们侥幸抵达了鹰嘴崖,也已是疲敝之师,如何能与匈奴数万主力正面抗衡?”
“末将以为,应当立刻向大将军汇报,等待主力抵达,形成合围,方是万全之策!”
他的话,条理清晰,合情合理。
也出了在场大部分将士心中压抑着的恐惧。
霍去病缓缓转过头,他看着李广利,那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万全之策?”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一个笑话。
“等你所谓的‘万全之策’,匈奴饶影子你都摸不到了。”
“等大将军的主力赶到,我们能做的,就只剩下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吃沙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金石撞击。
“兵者,诡道也!战机,转瞬即逝!”
“我霍去病的字典里,从来没赢万全’这两个字!”
“只有胜,或者死!”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尖“噌”的一声轻响,稳稳地停在李广利的咽喉前。
森然的剑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闭上你的嘴,跟着我,去拿一个能让你光宗耀祖、名垂青史的封侯之功。”
“第二……”
他的剑锋,又往前递进了一寸。
一滴殷红的血珠,从李广利脖颈的皮肤上缓缓渗出。
“我现在就成全你的‘万全’,让你永远留在这里,与这片黄沙为伴。”
李广利感受着脖颈间那刺骨的冰凉,和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浑身僵硬,喉咙发干,一个字也不出来。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多一个字,眼前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真的会一剑结果了他。
“我……我选第一个……”
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很好。”
霍去病收剑回鞘,环视着眼前这三千虎贲,高高举起手臂,振臂高呼。
“出发!”
三千铁骑,再无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们调转马头,义无反关,冲入了那片象征着死亡的茫茫黑暗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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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平阳侯府。
曹襄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三三夜。
他面前的桌案上,散乱地摆着一封来自御史台的弹劾奏章副本。
他成了整个长安上流圈子的笑柄。
那个“大义灭亲”揭发丞相李蔡,却把自己也搭进去的蠢货。
“君候,李广利将军派人送来了加急密信。”
一名心腹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双手递上一支的蜡丸。
曹襄一把抓过,指甲用力,捏开蜡丸,展开里面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绢帛。
上面是李广利亲笔所书,字迹潦草,看得出写信时极为匆忙。
“将军已率三千骑,脱离主力,绕行西线死地,意图不明,断绝联络,恐有不测。”
曹襄的脑子“嗡”的一声。
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担忧。
而是一种计谋得逞的、扭曲的狂喜。
霍去病!你这个自大狂!
你终于还是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孤军深入!绕行死地!断绝联络!
这十二个字,每一个字都是一把能置他于死地的刀!
他不需要伪造什么军情。
他只需要把这份“真实”的军情,用一种“忧心忡忡”的姿态,呈给子。
然后,他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声泪俱下地指责霍去病的“轻敌冒进”、“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无论霍去病是胜是败,他都输定了!
败了,是万劫不复的罪人。
胜了,也是一个不听军令、拥兵自重的狂徒!
只要霍去病倒了,卫长公主,平阳侯府的荣耀,所有他失去的一切,都将回到他的手中!
“备马!”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面目狰狞地嘶吼起来。
“我要进宫!”
“我要去见陛下!”
他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一字一顿地道。
“我要为霍将军……请罪!”
他要亲手,将这份“致命的担忧”,呈给多疑的子。
他要亲眼看着,卫氏和霍氏那高耸入云的权势大厦,从最坚固的地方,裂开第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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