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今夜灯火璀璨,恍如白昼。
朱漆大门洞开,鎏金铜钉在灯笼映照下熠熠生辉。门前车水马龙,香车宝马络绎不绝,皆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权贵人物。管家萧福身着崭新的绛紫色团花缎袍,满面红光,嗓音洪亮地唱喏着来宾的官职名讳,一声声悠长响亮,透着一等国公府邸的赫赫威仪。
今日,是老国公萧震的七十大寿。
园内更是笙歌鼎沸,觥筹交错。精致的琉璃灯盏沿着抄手游廊和花间径次第悬挂,柔和的光线倾泻而下,映照着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宛如仙境。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肴馔的热气以及女眷们身上清雅的脂粉香气,混合成一种独属于顶级权贵宴会的、令人迷醉的味道。
戏台上,请的是京城最有名的“云韶班”,正咿咿呀呀唱着喜庆的《麻姑献寿》,水袖翻飞,唱腔婉转。台下,宾客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一派和乐融融的繁华盛景。
嫡母沈氏端坐在女宾席的主位之一,身着正二品诰命夫饶繁复礼服,满头珠翠,金丝绣成的鸾鸟在灯下流光溢彩。她脸上挂着得体雍容的微笑,与周遭的贵妇们寒暄应酬,姿态无可挑剔。
然而,若有人细看,便能发现那笑容略显僵硬,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惶惑与不安。她手中紧攥着的绣帕,已被汗浸得微潮。每一次府门外传来新的唱喏声,或是心腹嬷嬷稍有靠近,她的眼角都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动一下,仿佛在等待什么,又恐惧着什么。这场她精心参与筹备、用以彰显国公府威势与她主持中馈能力的寿宴,此刻却像是一场公开的刑架,让她如坐针毡。萧瓷和萧景珩近日的安静,以及那个关键证人嬷嬷的失踪,像两块巨石压在她心口,沉甸甸地,喘不过气。她不断用眼角余光扫视全场,试图从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中判断那迟来的风暴究竟会从哪个方向掀起。
“夫人真是好福气,老公爷身子骨硬朗,世子爷年轻有为,这国公府在您打理下真是蒸蒸日上啊!”一位侯夫人笑着奉承道。
沈氏端起面前的青玉酒盏,指尖几不可察地微颤,她浅浅抿了一口,借以掩饰瞬间的不自然,才笑道:“李夫人过奖了,都是托老祖宗的福,妾身不过是尽本分罢了。”话音落下,她却觉得那醇香的御酒喝在嘴里,竟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忐忑。
与她隔了几桌的席面上,萧瓷安静地坐着。
她并未刻意打扮得多么耀眼夺目,只穿了一身湖蓝色的织锦襦裙,料子是上好的杭缎,却素净得只在衣襟和袖口处用银线绣了几枝细密的缠枝莲纹。乌黑的发髻间斜插着一支白玉兰簪子,通透温润,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那股沉静的气度,与周遭喧闹繁华显得有些疏离,却又奇异地吸引着一些探寻的目光。
自秋猎她出手施救后,老国公萧震对她的态度明显不同。这次寿宴,她的座位被安排得离主位近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忽略的角落。几位与老国公关系亲近的老勋贵家的女眷,甚至主动与她攀谈了几句,言语间颇多赞赏。
萧瓷微微垂着眼睫,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她能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有好奇,有探究,有依旧轻蔑的,也有来自高位那看似慈和实则复杂的注视。
那是她的父亲,国公萧鼎。
他坐在男宾主位,陪在老寿星身旁,威严的脸上带着笑意,与前来敬酒的朝臣勋贵们周旋。但萧瓷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里掺杂着愧疚、怜惜、审视,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知晓府中暗流汹涌,或许也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但他选择了沉默,一如过往许多年。这份沉默的“保护”,此刻只让萧瓷觉得讽刺。
她也感受到了另一道更加隐晦却带着压迫感的视线。不必回头,她也知道来自她那名义上的兄长,世子萧景珩。他坐在父亲下首,锦衣玉冠,面容俊美却冷峻,与人交谈时嘴角噙着淡笑,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不时扫过全场,最终总会若有似无地定格在她身上。他在监视她,想看看这个突然变得不一样、甚至能惊动祖父的三妹妹,到底藏着多少秘密,究竟想在这寿宴上掀起怎样的风浪。
萧瓷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她轻轻抬眼,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男宾席。
恰在此时,萧景珩端杯起身,走向老国公那桌敬酒。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暗竹纹锦袍,身姿挺拔,气质冷硬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经过萧瓷附近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两饶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只是一刹那,快得没有任何人察觉。但彼此眼中传递的信息却清晰无比——一切均已准备就绪。
萧景珩的眼神复杂,除了决绝,还有一丝残余的挣扎和愧疚,最终化为坚定。而萧瓷,则回以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颔首,眼神冷静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
默契,在无声中达成。
萧景珩快步上前,向老国公和父亲敬酒,着吉祥话,将那一瞬间的异常完美掩藏。
就在这时,府门外管家萧福的声音再次高高响起,带着一丝不同于之前的激动与恭敬:“安国公世子到——谢流云谢世子贺寿!”
这一声唱喏,竟让喧闹的宴席有了片刻的安静。
众饶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口处。
只见谢流云一袭张扬的绛红色金线绣云纹锦袍,手摇一柄玉骨扇,唇角勾着一抹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懒洋洋地踱步进来。他容貌极盛,眉眼风流,一路行来,引得不少女眷纷纷侧目,脸颊飞红。
他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成了焦点,径直走到老国公席前,潇洒地行了个礼,声音清越带笑:“晚辈流云,恭祝老公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特备薄礼,聊表心意,望老公爷莫要嫌弃。”身后厮立刻捧上一个精美的长条锦海
老国公显然对这位名声在外的世子也有所耳闻,抚须笑道:“谢世子客气了,你能来,老夫已是蓬荜生辉。”
谢流云笑容更深,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女宾席,在萧瓷的方向停留了微不足道的一瞬,快的如同错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来公子的模样,与周遭几位相熟的公子哥嬉笑打招呼去了。
只有萧瓷读懂了他那一瞥中的深意——他来了,按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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