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一声通传响起:“太医院顾怀舟顾太医到——贺寿!”
众人又是一愣。太医前来贺寿,虽不常见,但也并非没有,只是顾怀舟年纪轻轻,名声却清正,他的到来,颇让人有些意外。
顾怀舟穿着一身靛蓝色直裰,身形清瘦,气质如修竹般清冷刚直。他步履沉稳上前,行礼如仪,言辞恳切:“下官顾怀舟,恭贺老公爷寿辰。愿老公爷福寿安康。”他的贺礼是一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重在实用,符合他的身份。
老国公笑着谢过,目光在顾怀舟和远处的萧瓷之间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秋猎之事,他后来自然知晓了顾怀舟也曾出手,对这位年轻太医的印象颇佳。
顾怀舟退下时,目光亦是与萧瓷有瞬间的交汇,他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一种无声的支持与问询。萧瓷亦以极细微的动作回应。
谢流云的玩世不恭,顾怀舟的清正持重,这两位风格迥异却都与萧瓷有着微妙联系的年轻俊杰相继到来,仿佛为这暗流涌动的寿宴又注入了两股难以预测的变数,让某些有心人看在眼里,心思各异地转起了念头。
酒过三巡,宴至高潮。
戏台上的戏码换成了热闹的武戏,锣鼓铙钹敲得震响,更是将气氛推向了顶点。宾客们酒意酣浓,谈笑声愈发高涨。
然而,在这极致的喧闹之下,萧瓷却感觉到一种诡异的“静”。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空气被压缩到极致的死寂。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声,以及身边不远处嫡母沈氏那略显急促紊乱的呼吸。
沈氏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了,她又下意识地想去端酒杯,指尖却微微发颤。她期待的、或者恐惧的“那一击”,迟迟未来,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最是磨人。
突然,一阵夜风拂过,吹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光影一阵乱颤。
就在这光影明灭的刹那间,萧瓷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对面屋顶的飞檐之上,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一闪而过!
速度快得惊人,若非她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
是他?
那个曾经在屋顶留下善意警告的神秘人!
他消失了这么久,为何偏偏在今夜、在簇重现?他究竟是谁?是敌是友?此刻出现,意欲何为?是为阻止,还是为见证?或是……他也察觉到了今夜这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流,前来伺机而动?
无数疑问瞬间涌入萧瓷的脑海,让她的心弦绷得更紧。这场寿宴,果然不会平静。水,比她预想的还要深。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
“瓷丫头。”一个苍老却浑厚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萧瓷的思绪。
是主位上的老国公萧震。他不知何时停止了与旁饶交谈,正温和地看向她。锣鼓声稍歇,许多饶目光也因此被吸引过来。
萧瓷立刻收敛心神,将屋顶的异样暂压心底,起身恭谨应答:“祖父。”
老国公脸上带着真实的慈爱笑容,自从秋猎被萧瓷从鬼门关拉回来后,他是真心喜爱这个沉静又有大本事的孙女:“今日祖父寿辰,你准备的寿礼,可是深得我心啊。来,到祖父跟前来。”
众人皆知秋猎之事,此刻见老国公如此态度,对萧瓷更是高看一眼。
萧瓷依言走上前,步履从容。她从身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木盒,亲自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套做工极其精巧的艾灸器和几盒她亲手调配的养生药膏。
“祖父,”萧瓷声音清亮,解释道,“您久经沙场,旧伤难免。这些艾灸器可根据穴位调整角度,方便使用。药膏每日睡前涂抹于膝踝关节处,可祛风湿,活经络,助您好眠。孙女惟愿祖父身体康泰,松鹤长春。”
这份礼物既显孝心,又无比实用,更暗合了她救治老国公的渊源,顿时引来一片赞叹之声。
“好!好!瓷丫头有心了!这才是最合老夫心意的寿礼!”老国公开怀大笑,接过木盒,仔细看了看,眼中满是欣慰。他甚至亲自拿起那个巧的艾灸器把玩,爱不释手。
萧鼎看着这一幕,看着父亲对萧瓷毫不掩饰的偏爱,看着女儿那张与她生母越发相似的容颜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坚毅神采,心中百感交集,愧疚与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交织着,让他喉头有些发哽,只能借喝酒掩饰。
而嫡母沈氏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看着萧瓷如此风光,得到老国公的当众夸赞,对比自己心中的惊惧惶惶,她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那份强装的镇定,正在迅速崩塌。她几乎可以肯定,萧瓷此刻的风光,必定与那即将到来的风暴有关!这贱婢,定是想踩着她的脸面往上爬!
萧景珩的目光则更加幽深,他盯着萧瓷,仿佛想将她从里到外看透。这个妹妹,不仅懂得高深医术,还能做出这等奇巧器物,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未知?她此刻的从容,是真的仅仅因为祖父的宠爱,还是因为她早已布好了局,只等收网?
就在这气氛微妙,众人各怀心思之际——
“噗嗤——”
一声极轻微的、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响起。
声音来源,并非沈氏,而是坐在她下首不远处的一位年轻贵女。那贵女似乎是不胜酒力,又或是被这热闹场景勾起了什么伤心事,竟一时情绪失控,慌忙用帕子掩住了脸。
这的插曲,在宏大的寿宴背景下本微不足道,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那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沈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酒盏差点脱手落下,酒液晃出,溅湿了她华贵的衣袖。她猛地抬头,眼神中的惊慌失措再也难以完全掩饰,仓皇地四下张望,仿佛那声啜泣是什么发动攻击的信号。
萧瓷将沈氏的失态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看来,这位嫡母已是惊弓之鸟。
她不动声色地退回自己的座位,目光再次飞快地扫过全场——萧景珩对她微微点头,示意一切仍在掌控;谢流云摇着扇子,与旁人谈笑风生,眼神却偶尔掠过屋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顾怀舟则微微蹙眉,似在观察沈氏异常的反应;而父亲萧鼎,看着沈氏那失态的模样,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与担忧。
戏台上的锣鼓再次敲响,试图重新点燃气氛。
但宴席间的某种平衡已被打破。一种无形的、紧张的暗流在歌舞升平之下更加汹涌地奔腾起来。
萧瓷端坐席间,心如明镜。
她知道,风暴并非不来,只是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等待一个最适合撕裂这虚假繁华的时机。
而那个时机,即将到来。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袖中那冰凉坚硬的物事——那是她准备好,要在最关键时刻掷出的、打破一切宁静的惊雷。
寿宴笙歌犹在耳,却已隐隐听到了乌云深处,那沉闷而逼近的——
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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