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清晨，阳光还没来得及驱散夜间的微凉，林家兄妹就被一阵急促又粗暴的敲门声惊醒。
“咚咚咚！咚咚咚！林伟！林满！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给我滚出来！”门外传来一个尖利而熟悉的叫骂声，像是指甲刮过黑板，刺耳至极。
林伟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福他穿上拖鞋走过去，透过猫眼一看，心里顿时一沉——果然是她！外婆！她竟然找到家里来了！看她那满脸的戾气和叉着腰的架势，显然是来找茬的。
林满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哥，谁啊？这么早…”
“是外婆。”林伟压低声音，脸色难看，“你回房间去，别出来。”
然而，还没等林满反应，门外的叫骂声又提高了八度，伴随着更用力的捶门声： “缩头乌龟！敢挂我电话不敢开门是吧？！有娘生没娘教的畜生！开门！滚出来给我磕头认错！不然我今就在这骂到整栋楼都知道你们是个什么货色！”
左邻右舍已经被这动静吵醒，陆续有开门和探头张望的声音。一些不明真相的邻居开始窃窃私语。
林伟知道躲不过，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了门。
门外，外婆穿着一件旧的深色褂子，头发有些散乱，一双三角眼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瞪着开门的林伟。她一见门开，立刻用手指几乎戳到林伟的鼻子上，唾沫横飞地开骂：
“好你个林伟！长本事了啊？！敢让你那个赔钱货妹妹挂我电话？！你们眼里还有没有长辈？！啊？！读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尊老爱幼懂不懂？！你个有人养没人教的白眼狼！”
她的声音又尖又响，在清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格外清晰刺耳。
林伟强忍着怒火，尽量保持冷静：“外婆，您有什么事进来，不要在楼道里吵。” “进来？我嫌你们这窝脏！谁知道是不是沾了晦气！克死爹妈的地方，我进去都怕折寿！”外婆不但不进去，反而声音更大了，显然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听见，“我就在这！让大家都评评理！看看高秀兰生出来的好儿女是个什么德行！”
这时，对门的王阿姨披着衣服走出来，皱着眉头劝道：“老人家，消消气，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好好，别吵着邻居…” 楼上下的几个邻居也围了过来，有人附和：“就是啊，伟这孩子平时挺懂事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外婆一见有人围观，更是来了劲，拍着大腿，哭抢地地开始表演（虽然干打雷不下雨）： “误会？！大的误会啊！各位邻居你们给评评理！我好歹是他们外婆！含辛茹苦…（她似乎忘了自己根本没养过）…一把屎一把尿…（纯粹胡）…我女儿死的早，我心疼这俩没爹妈的孩子，时不时惦记着…（从未有过）…可你们看看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啊？昨我好心打电话问问成绩，那个死丫头片子考了个试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敢顶撞我！还敢挂我电话！这当哥的不但不教训妹妹，还护着！这还有没有理了？！有没有王法了？！”
她颠倒黑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心疼外孙反被欺负的可怜老人形象。
一些不明真相的邻居开始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向林伟。 “伟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怎么着也是长辈，怎么能让妹妹挂老如话呢？” “是啊，老人家年纪大了，几句就几句，听着就是了，顶撞就不对了。” “快给你外婆道个歉吧，大事化事化了。”
林伟听着这些和稀泥的话，看着外婆那副得意的嘴脸，气得浑身发抖，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她昨在电话里…” “我怎么了我？！我错什么了？！”外婆立刻尖声打断他，根本不给他话的机会，手指再次戳向他，话语恶毒得像毒蛇吐信，“我错了吗？！一个丫头片子！考第一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能当水喝？！将来还不是要张开腿给男人*！赔钱货！早知道这样，当初生下来就该按马桶里淹死！省得现在气我！还有你！林伟！唱什么歌？！那是什么正经行当？！在古代就是戏子！下九流！卖唱的就是卖屁股的！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赚那两个脏钱，指不定是卖了哪儿的屁股换来的！恶心！下贱！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不让人省心！不听我的话，非要当警察，死了活该！短命鬼！晦气！你们俩就是来讨债的！克死爹妈还不够，还想来克我？！我告诉你们！没门！……”
她越骂越难听，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极其恶毒下流，简直不堪入耳。周围劝架的邻居都听得皱起了眉头，有些话实在太过分，连他们都觉得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外婆能出来的话。
林伟眼睛都气红了，胸膛剧烈起伏，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门后、气得脸煞白的林满再也忍不住了！她可以忍受外婆骂自己，但绝不能忍受她这样侮辱哥哥和逝去的父母！
她猛地冲了出来，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直接挡在了哥哥面前，仰着头，毫不畏惧地迎上外婆那恶毒的目光，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异常清晰和冰冷，甚至压过了外婆的叫骂：
“你给我闭嘴！”
这一声怒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气势，竟然让泼妇般的外婆都愣了一下，周围的邻居也瞬间安静下来。
林满指着外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冰雹： “你算哪门子的外婆？！我爸妈在世的时候，你没给过一好脸色！我爸妈走了，你没流过一滴眼泪，反而他们死了活该！我们最难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我们是拖油瓶，是丧门星，怕我们克你！现在看我们过得好了，我哥能赚钱了，我学习好了，你又跑来摆外婆的架子？你配吗？！”
“你除了会撒泼打滚、满嘴喷粪、用最恶毒的话诅咒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你还会干什么？！我学习好怎么了？我学习好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哥！为了我爸妈在之灵能欣慰！不是为了让你这种人来指手画脚！我哥凭自己本事赚钱，干干净净，比你这个只会伸手问舅舅要钱、整搬弄是非的老太婆强一万倍！”
“尊重是相互的！你为老不尊，满嘴污秽，凭什么要求我们尊重你？！就因为你年纪大？年纪大就可以不要脸了吗？！我告诉你！我们的爹妈是英雄！是为了保护别人牺牲的！你不配提他们的名字！更不配侮辱他们！你再敢骂我爸妈一句，我跟你拼命！”
林满气得浑身发抖，但逻辑清晰，字字泣血，把外婆那点龌龊心思和过往劣迹撕扯得清清楚楚，暴露在光化日之下。
周围原本还在劝和的邻居们全都鸦雀无声，震惊地看着这个平时看起来甜美可爱的姑娘爆发出如此惊饶能量和勇气，也终于从她的话语里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看向外婆的眼神顿时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外婆被林满这一顿连珠炮似的怼骂给彻底骂懵了，她大概从未想过这个一直被她视为“赔钱货”、“可以随意拿捏”的外孙女敢如此反抗她，还把她那点老底全抖了出来。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让她那张老脸扭曲成了可怕的形状。
“你…你个贱蹄子！你敢这么跟我话？！我撕烂你的嘴！”外婆恼羞成怒，彻底失去理智，尖叫着扬起干枯的手，就要朝林满的脸上抓去！
“满！”林伟惊呼一声，立刻要把妹妹拉到身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妈！住手！”一声焦急的怒吼从楼梯口传来！
只见舅舅和舅妈气喘吁吁地冲了上来，舅舅一把死死抓住了外婆即将落下的手腕！舅妈则赶紧挡在了林伟和林满身前。
“妈！您闹够了没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要动手打孩子？！你非要闹得鸡犬不宁吗？！”舅舅又急又气，脸都涨红了，死死拽着挣扎不休的外婆。
舅妈也又惊又怒，对着婆婆喊道：“妈！您的那是人话吗？！怎么能这么骂孩子？！还找到家里来打人？！”
外婆见儿子儿媳都拦着她，还“帮”着外人，更是气得发疯，一边挣扎一边口不择言地乱骂：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帮着这两个畜生对付我？！他们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我的有错吗？！丫头片子就是赔钱货！唱歌的就是下九流！克死爹妈就是晦气！扫把星！我错了吗？！你们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个贱人！让她嘴硬！…”
舅舅看着母亲如此不可理喻，心痛又绝望，他用力制住母亲，声音带着哽咽和前所未有的严厉，对着周围还没散去的邻居，也像是对着母亲吼了出来： “妈！您看看您像什么样子！您知不知道伟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还要照顾妹妹！他才多大？！他吃过多少苦您问过一句吗？！他们俩最难的时候，吃着馒头咸菜，交不起学费的时候，您在哪？！您在嫌弃他们是拖油瓶！现在孩子靠自己熬出来了，满考邻二，伟能赚钱了，您又来作践他们！这俩孩子懂事的都让人心疼！您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啊？！他们是我姐留下的血脉啊！是您的亲外孙啊！”
舅灸这番话，情真意切，带着一个男人、一个舅灸无奈和心痛，让闻者动容。邻居们纷纷摇头叹息，看向外婆的目光更加不齿。
然而，外婆已经被愤怒和偏执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她依旧拼命挣扎着，用最恶毒、最肮脏的语言咒骂着，咒骂林伟林满不得好死，咒骂舅舅舅妈吃里扒外，咒骂死去的女儿活该短命…污言秽语充斥了整个楼道，不堪入耳到了极点。
最终，舅舅和舅妈几乎是用强行拖拽的方式，在一片混乱和咒骂声中，将状若疯癫的外婆硬生生拉走了。外婆的叫骂声和诅咒声在楼梯间里回荡了很久才渐渐消失。
楼道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林伟和林满，以及面面相觑、心情复杂的邻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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