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郗的竹舍内陈设同样简单雅致,一张竹桌,几把竹椅,桌上摆放着几碟精心制作的素点心(如灵露茯苓糕、翡翠莲子酥),还有一碗正散发着浓郁谷物清香和温润灵气的碧梗灵米粥,温度显然刚刚好。这本来是他特意为晚清清准备的晚餐,想着她损耗巨大,需要温和滋养。
然而,就在他准备去静室探望晚清清时,却透过虚掩的竹窗,无意间瞥见了隔壁回廊上那一幕——清冷如月的呈薄雍,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从那个亮着温暖灯光的竹舍中走出,而晚清清脸上洋溢着的满足笑容,像星辰般点亮了夜色。那一瞬间,墨染郗端着粥碗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悄然漫上心头,像是精心培育的灵花还未绽放就被他人摘走,又像是晚了一步错过晨露的遗憾。他默默将粥碗放回桌上,看着那碗自己细心熬煮的碧梗粥,忽然觉得它散发的香气似乎也淡了几分。
他坐在桌旁,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莹白的灯光柔和地勾勒着他温润如玉的侧脸轮廓,试图用书卷中的知识平复那丝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夷波澜。书页上的字迹却仿佛有些模糊,他的心思难以完全沉入其郑
突然听到开门声,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看到晚清清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张望,那双清澈的眼眸带着刚睡醒的朦胧和一丝好奇,墨染郗琥珀色的桃花眼中瞬间漾开温和的笑意,如同春风吹皱一池碧水,将方才那点黯然完美地掩盖下去。
“晚姑娘醒了?感觉如何?经脉可还有不适?”他放下书卷,起身相迎,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贯的从容优雅,语气中的关切真挚而温暖。
“多谢墨谷主关心,好多了,经脉的酸胀感也消了大半。”晚清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行了一礼,目光却忍不住被桌上那几碟精致点心和那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粥吸引过去,肚子也很配合地轻轻叫了一声,让她脸颊微红。
“呵呵,”墨染郗轻笑出声,那笑声温润悦耳,带着了然,“本来想邀晚姑娘一同进餐,不过看来呈谷主已经捷足先登,将晚姑娘照顾妥帖了。” 他语气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调侃,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有趣的事实,但那双注视着她的琥珀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想从她脸上看出对那碗粥的评价,或者,想确认她是否真的被“照顾妥帖”了。
“墨谷主,我……”晚清清一时语塞,不知该什么。
墨染郗了然一笑,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温声道:“无妨。粗茶淡饭,谷中清简,若晚姑娘还未尽兴,或是觉得呈谷主的手艺……嗯……尚有精进空间,” 他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浅笑,“不妨再尝尝我这药王谷的碧梗灵米粥?此粥最是滋养经脉,温补元气,于你恢复大有裨益。快坐下用些吧,莫要嫌弃。”
晚清清被他的话逗得抿嘴一笑,心中的那点尴尬也消散了。她道了谢,在墨染郗对面坐下。他亲自为她盛了一碗粥。粥的温度恰到好处,米粒饱满晶莹,泛着温润的玉色光泽,入口软糯香甜,带着一股比呈薄雍那碗粥更加精纯、更易吸收的草木精华之气,温和地滑入腹中,迅速驱散了残余的饥饿感,连带着经脉中那点细微的酸胀都得到了更深层次的抚慰。点心也是药谷特有的灵植制成,清香可口,灵气蕴藉。
她安静地吃着,墨染郗也不多言,只是偶尔用公筷为她添一点她目光停留过的点心,或是为她续上半碗温热的粥,动作体贴入微,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自然和从容。他看着她口喝粥的模样,眉宇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柔和。虽然错过了亲手照顾她醒来的第一刻,但能看着她享用自己准备的食物,恢复元气,那份遗憾似乎也被眼前的温馨画面悄然抚平。
“墨谷主…”晚清清放下勺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眼中是真切的担忧,“摄政王他…现在怎样了?情况可还稳定?”
墨染郗看着她眼中的关切,温声安抚道:“晚姑娘放心。冰魄核心已顺利融入心脉深处,暂时将焚心蛊的邪火压制下去,效果比预想的还要稳固几分。他体内因蛊毒爆发和强行压制造成的多处暗伤淤毒,我已施以‘九转还魂针’辅以‘碧凝露’疏导,正在逐步清除。性命暂时无虞,只是此番折腾,元气损耗太过严重,加之需持续心神对抗体内冰魄与蛊毒的拉锯消磨,醒来尚需时日,即便醒来,也会有一段相当长的虚弱期。”
晚清清闻言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些许。随即,另一个更沉重的问题浮上心头:“那…万年冰魄只能压制,不能根除。寻找母蛊才是关键…”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和自责,“我的占卜术…对他完全无效…恐怕在这件事上,我帮不上什么忙…” 她下意识地搅动着碗里剩余的粥粒。
墨染郗静静地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和那显而易见的沮丧,并未立刻用空泛的言语安慰。那温润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她心底的迷茫和自我怀疑。他拿起桌上的青玉茶壶,动作优雅地为晚清清斟了一杯清茶,茶汤碧绿澄澈,氤氲着清雅宁神的灵气,茶香袅袅升起。
“晚姑娘,”他的声音平缓而清晰,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可知,这浩渺世间,苍茫道,并非万事万物,皆可被‘算’尽?”
晚清清微微一怔,抬起头,困惑地看向他。
“机如网,繁复无尽,玄奥难测。占卜一道,窥探机,本就是逆而行,借力于冥冥。越是强大、越是命格特殊、越是与你自身因果纠缠至深的存在,其命途轨迹便越是如同被重重道迷雾包裹,难以窥视其全貌。这并非你术法不精,修为不足,” 墨染郗的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事、超然物外的平和,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恰恰相反,这可能是…你自身‘位格’的一种体现。”
“位格?”晚清清困惑地重复这个陌生的词,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简单,”墨染郗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润包容,如同包容万物的春风,“寻常占卜师,只能算寻常事,寻常人。而你的占卜术,能算尽下凡俗,洞察世间常理,却独独算不破某些特殊的存在,如薄雍兄,如摄政王…甚至,可能连你自己的未来也算不透。这或许并非缺陷,而是意味着,你本身,或者你所牵涉的因果线,其重量与本质,已经超出了寻常占卜术所能窥探和承载的范畴。如同萤火之光,可以照亮方寸之地,却无法窥见日月之辉,并非日月不存,而是萤火之力有穷,境界不同罢了。”
晚清清彻底呆住了,樱唇微张,忘记了言语。墨染郗的话,如同在她混沌迷茫的识海中投入了一颗璀璨的星辰,瞬间照亮了一片从未思考过的领域,激起了滔巨浪!不是她不够强,而是…她算的人太“特殊”?她自身…也很“特殊”?一种全新的、带着震撼和隐隐兴奋的认知冲击着她。
“那…那我该如何找到母蛊?”她急切地追问,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世间路,非只一条。大道三千,殊途亦可同归。”墨染郗端起自己的茶杯,浅啜一口,姿态从容不迫,“占卜并非万能钥匙。寻踪觅迹,尚有其他法门可循。我药王谷的‘灵犀引’便擅于蠢,可循迹追踪,但需以与子蛊宿主有深刻血脉或神魂联系之物为引。摄政王身份尊贵特殊,他贴身的信物、沾染他精血之物,或他亲近信任之饶气息精血,皆可为引。我已以秘法传讯金华国摄政王府,详述情况,想必很快会有回音,送来可用之物。”
他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深邃了一些,如同洞察幽微:“此外,焚心蛊母蛊,乃南疆至邪之物,非自然生成。其炼制、培育、操控,必有源头,有目的。摄政王为何会中此歹毒之蛊?在何处中的?是何人下的手?其动机为何?这些线索,如同蛛丝马迹,抽丝剥茧,或许比盲目依赖占卜之术,更能直指核心,找到那母蛊藏匿的巢穴。”
晚清清眼前豁然开朗!仿佛在迷雾中突然看到了一条清晰的径!对啊!占卜不是唯一的路!从源头上追查,或许更快!她激动地看向墨染郗,眼中充满了感激和钦佩:“墨谷主,您得对!我明白了!多谢您指点迷津!”
看着她重新焕发光彩的脸,那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墨染郗心底最后那一丝因被“抢先”而产生的阴霾也彻底散去,只剩下纯粹的温和与欣赏。他微笑着,又为她添了半块点心:“快吃吧,粥凉了药效便减了。养好精神,方有力气去查。” 这一刻,看着她因为自己的话而重燃斗志,那份满足感,似乎比最初设想照顾她用餐的期待,更加熨帖。
窗外夜色更深,星河璀璨。玄影依旧如磐石般守在不远处,而呈薄雍所在竹舍的灯火,不知何时也已熄灭,只余下有晚清清和墨染郗的竹舍内,温暖的灯光、食物的香气,以及两人之间流淌的、轻松而充满希望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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