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简单的饭食,又喝了一杯墨染郗亲手冲泡、安神养气的“月魄凝神”灵茶,晚清清感觉疲惫尽消,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连识海都仿佛被温润的月光洗涤过一般宁静。墨染郗亲自送她回房休息。
走在悬空静谧的回廊上,月华如练,温柔地洒落,将两饶影子拉长,投在潺潺溪流之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晚清清落后半步,看着前方墨染郗颀长挺拔、如同月下青竹般清雅的身影,他那一头独特的绿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温润的光泽,仿佛蕴藏着无尽生机。晚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淡淡的药草清香,混合着山谷的夜露气息,令人心安。心头却忽然被一个盘旋已久的疑问触动。
“墨谷主,”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您…似乎对我的占卜术失灵,尤其是对师父和摄政王无效这件事,并不意外?甚至…像是早有预料?”她回想起他在冰室前的暗示和在餐桌上关于“位格”的论述。
墨染郗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他没有回头,清朗温润的声音在带着凉意的夜风中传来,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悠远和…深藏的复杂:“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因果纠缠,自有其不可违逆之理。有些‘盲区’,未必是坏事,晚姑娘。”他微微侧首,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或许,是命运给予的一种保护,一种温柔的遮蔽,让你不必过早窥见某些…过于沉重、足以压垮稚嫩双肩的真相。” 他的话语如同朦胧的月色,意有所指却又点到即止,留下大片引人遐想的空白,仿佛在呵护着什么,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晚清清的心猛地一跳!“沉重的真相”?“压垮稚嫩双肩”?这指向性太明显了!难道…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关于她的身世?关于她占卜术的异常?她张了张嘴,想问得更清楚些,但看着墨染郗那温和却带着一丝疏离感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似乎并不愿深谈。她只能压下翻涌的心绪,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不再追问。月光下,墨染郗的嘴角似乎极轻地抿了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和怜惜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透露了太多。
回到清幽的静室,晚清清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墨染郗那如同谶语般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碰撞。“特殊的存在…自身位格…不必过早窥见的真相…” 这些词汇像一把把钥匙,试图开启一扇她从未知晓的大门。还有师父呈薄雍那封来自金华国摄政王府的密函…师父与邪凌羽之间似乎早有联系?这一切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星辰,都隐隐指向一个巨大的、她尚无法看清的谜团——她的来历,她那与生俱来却又处处受限的占卜术,以及她与这三位“特殊”男子之间纠缠的命运。
她翻了个身,目光无意识地投向窗外。静室的位置较高,视野开阔。透过雕花的竹窗,可以看到远处山谷更深处,依着险峻山势,有一片更为开阔、灵气氤氲的庭院。几间灯火通明的殿宇飞檐斗拱,连成一片,在深邃的夜色中散发着宁静庄严的气息,那应该就是药王谷的核心区域,墨染郗的日常居所和炼丹重地“百草殿”。
然而,她的目光却被庭院边缘、依偎着山崖生长的一株极其高大、形态奇异的古树牢牢吸引!那古树不知生长了多少悠长岁月,树干虬结苍劲,粗壮得需十数人方能合抱,树皮却非粗糙,反而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玉质光泽。巨大的树冠如同撑开的华盖,遮蔽日,气势磅礴。即使在朦胧的夜色中,也能清晰看到它的不凡——那层层叠叠的叶片并非寻常绿色,而是一种深邃、神秘、仿佛蕴藏着星空的紫色!更令人震撼的是,每一片紫色的叶子上,都流转着无数细的、如同活物般的银色光点,在皎洁的月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将漫星河都揉碎了洒落在树冠之上!晚清清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世间竟有如此奇树!
就在她的目光完全被这株紫叶银星、瑰丽奇幻到不似人间之物的古树攫住心神的那一刻——
嗡!
识海深处,那片沉寂已久、如同死水般的占卜星图,竟然…极其微弱地、如同沉睡的心脏被一丝电流惊动般…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那闪烁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稍纵即逝,识海中的迷雾依旧浓重粘稠,并未因此散去分毫,占卜的能力也并未恢复。但这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反应,却如同在万俱寂的深渊中投入了一颗巨石,在晚清清的心湖中激起了滔骇浪!
她的占卜术…对那株树…产生了反应?!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确确实实是第一次!她的能力在面对师父、摄政王之外的“特殊存在”时,产生了哪怕一丝丝的涟漪!这棵树,是活的?或者,它蕴含着某种与她、与她的占卜术同源的力量?亦或是…与她无法占卜的根源有关?
那是什么树?墨染郗的药王谷里,为何会有如此神异的古树?它和墨染郗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对她的占卜术产生反应?难道…这棵树也和她那扑朔迷离的身世有关?还是,这棵树本身,就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超乎想象的“位格”存在?
无数个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瞬间塞满了晚清清的脑海,让她仅存的那点睡意彻底烟消云散!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猛地坐起身,披上外衣,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轻轻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回廊上,凭栏远眺。
夜色深沉,星河流转。那株紫叶银星的巨树静静矗立在药王谷深处,沐浴着月华星辉,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美得惊心动魄。晚清清集中全部意念,试图再次感应识海星图。
然而,星图死寂一片,再无任何反应。仿佛刚才那微弱的一闪,只是她极度疲惫下的错觉。
但那感觉是如此真实!
晚清清站在回廊上,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袂。她望着那株神秘的树,心中翻江倒海。墨染郗那温润如玉的面容、洞悉一切的眼神、意味深长的话语,再次浮现在眼前。这看似祥和平静、如同世外桃源般的药王谷,在她心中瞬间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面纱。那株树,像一把钥匙,又像一个巨大的问号,将她对自身、对命运、对墨染郗的探究欲望,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离某个巨大的秘密,似乎更近了一步。而墨染郗,这个救死扶伤、温润如玉的药王谷主,在她心中的形象,也悄然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深邃和…吸引力。她迫切地想知道,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他与这棵树,与她的身世,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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