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镜宫深处,无数面光洁的镜子映照着同一个身影。镜封爵斜倚在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王座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脸上那半张诡异的银色面具在幽暗的烛光下流动着金属的寒芒,露出的另一半面孔俊美得近乎妖异,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掌控欲的笑意。
“她该有回音了。”他低语,声音在空旷的镜宫里带着奇异的回响。
仿佛回应他的自语,他面前悬浮的一面菱花水镜忽然泛起涟漪,镜面深处,映出石坚长老“磐石居”内昏暗的一角——月如歌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血迹斑驳,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她紧闭着眼,苍白的手指却死死攥着一枚鸽子蛋大、散发着幽幽寒气的紫色冰魄。
镜封爵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讥诮。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隔空对着那枚紫色通讯冰魄轻轻一点。
磐石居内,月如歌掌中紧握的紫色冰魄骤然变得滚烫!一股尖锐的刺痛直冲她混乱的意识。
“呃……”她痛苦地呻吟一声,从半昏迷中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冰魄在她掌心微微震动,一行幽冷的紫色字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无声无息地浮现在光滑的冰面上:
[再问一次,月姑娘,可愿与本座合作?时机稍纵即逝。]
那冰冷的字迹像针,狠狠扎进月如歌被重伤和绝望填满的心。谷主那毫不留情的一击,震碎的不止是她的筋脉,还有她十数年痴恋构筑的幻梦。怨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她摇摇欲坠的心神,压倒了最后一丝对师门的愧疚和对石坚长老的畏惧。
凭什么?凭什么她晚清清就能得到谷主的偏爱和纵容?
剧痛和扭曲的恨意烧灼着她的理智。她颤抖的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那冰魄上艰难地划下一个字:
[好!]
字迹潦草,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镜宫中的镜封爵,看到那血红的“好”字在冰魄上显现,唇角的笑意骤然扩大,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他屈指一弹,两道微弱的紫黑色光芒瞬间穿透了空间的阻隔。
磐石居冰冷的石地上,月如歌的身边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两样东西:一枚龙眼大、散发着浓郁药香与不祥灵光的黑色丹药;一个巴掌大、四四方方、通体漆黑、木质纹理却透出一种奇异金属光泽的木块。那木块表面没有任何雕饰,死气沉沉,却隐隐散发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吸力。
同时,镜封爵冰冷的声音如同魔咒,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丹药服下,可愈你伤,增你功。木块,放入晚清清卧房之内,越隐蔽越好。事成,你想要的,本座自会予你。”
月如歌没有丝毫犹豫,抓起那枚黑色丹药塞入口郑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狂暴灼热、却又带着阴寒之气的诡异洪流瞬间冲垮了她体内残存的冰系灵力防线,蛮横地席卷四肢百骸!断裂的筋脉被强行接续、拓宽,受创的脏腑在狂暴能量的冲刷下以惊饶速度愈合,甚至变得更加坚韧。停滞已久的修为壁垒轰然破碎!
她周身不受控制地逸散出强大的灵力波动,冰蓝色的光晕中竟混杂着一缕缕紫黑色的邪气。第八层!《寒霜诀》第八层“冰魄凝心”的关隘,竟在邪药霸道的催发下,瞬间突破!力量充盈全身的狂喜和一种近乎晕眩的舒泰感淹没了她,连带着对镜封爵的恐惧都似乎减轻了几分,只剩下一种扭曲的、被力量填满的满足福
她握紧了那个冰冷的黑色木块,感受着它诡异的气息。月如歌眼中闪烁着疯狂与亢奋交织的光芒。她屏住呼吸,心翼翼地将自身刚刚暴涨、却因邪药之力而带着一丝阴寒属性的冰系灵力运转到极致,极力收敛气息,如同一条融入阴影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出了磐石居,朝着晚清清居住的院落潜行而去。夜色,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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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静谧的呈薄雍寝殿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柔和的光斑。空气中还残留着旖旎的气息,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呈薄雍缓缓睁开眼。昨夜那焚身蚀骨的灼热和撕裂般的痛楚已然褪去,只余下经脉被过度冲刷后的细微酸痛和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清明。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枕畔。
晚清清沉沉睡着,乌黑的长发如云铺散在素白的枕上,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她睡颜恬静,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只是眉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疲惫和惊悸。昨夜她为他解毒时强忍的羞赧、不顾一切的决绝,还有最后那心疼至极的柔顺眼神,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怜惜与愧疚涌上心头,瞬间压倒了身体的不适。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带着一丝初愈的微凉,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颊边的发丝,指腹心翼翼地抚过她光滑细腻的脸颊。
“清清……”他低唤,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歉意。是他大意了,让月如歌有机可乘,让她看到了那不堪的一幕……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他俯下身,一个饱含着无尽怜惜、愧疚和深沉爱意的吻,极其珍重地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久久停留。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低语,如同郑重的承诺。随即,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那身象征谷主身份的、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袍,银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当他踏出寝殿时,昨夜那个沉溺情潮、脆弱痛苦的男人已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了那个清冷如霜、掌控全局的神风谷主。只是那双深邃的丹凤眼底,比往日更多了一份不容触碰的冰寒与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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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玉端着温水进来服侍晚清清洗漱时,日头已微微偏西。
“姐,您醒了?”阿玉一边麻利地拧着帕子,一边压低声音道,“谷主辰时就去了‘衍阁’(神风谷中枢所在),正亲自检视各处防御阵法和结界节点,还紧急召见了所有长老议事。”
晚清清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阿玉为她梳理长发,闻言心头一紧:“是因为…邪修要来了?”昨夜呈薄雍强压药力时断断续续提过。
“是。”阿玉神色凝重地点头,动作却依旧利落,“谷主,镜封爵手下的精锐邪修术士,怕是今夜就会动手,目标极可能就是神风谷。”她顿了顿,补充道,“谷主已传令全谷,进入最高戒备。药王谷墨谷主派来的援手,还迎摄政王殿下派来的高手,也都已布防到位。”
阿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敬畏,继续:“谷主的意思,似乎是…暂时隐忍,只固守防御。奴婢猜,谷主是想看看那些邪修到底要做什么,想顺藤摸瓜,揪出镜封爵真正的目的和他背后的布置。毕竟,镜封爵为何如此执着于您,谷主心中仍有疑虑未解。”她将一枚点翠簪轻轻插入晚清清的发髻,“谷主已将您这‘清韵筑’用‘九转玄冰阵’护住了,谷主还特意吩咐了月…呃,暂时由月如歌在阵外值守巡逻,…她熟悉谷内环境,也算戴罪立功。”阿玉到月如歌的名字时,语气明显带上了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只守不攻?晚清清的心猛地沉了一下。这不像阿雍平日雷霆万钧的作风,可见他心中对镜封爵的图谋是何等忌惮,宁愿以身作饵,也要探清这潭浑水。这份隐忍,全是为了她。担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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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深处,那株古老的“紫星梧桐”今日却显得极不寻常。
夕阳的余晖尚未完全褪去,梧桐巨大的树冠之上,却已开始弥漫出星星点点的、如梦似幻的淡紫色光芒。起初只是微弱的萤火,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紫光便越来越盛,如同流淌的星河,将整个树冠笼罩其中,光芒甚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枝叶,将树下守护的弟子和几位白须飘飘的长老的脸庞都映成了紫色。一股古老、浩瀚、带着无尽悲悯与生命气息的威压,以梧桐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谷中的珍禽异兽早已噤声,不安地躁动着。
“大长老!这…这光芒越来越强了!我们尝试用‘封灵阵’压制,灵力一靠近就被那紫光吞噬了!”一名负责看护灵植的内门弟子脸色发白地跑过来禀报,声音带着惊惶。
药王谷大长老须发皆白,此刻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盯着那光华流转、气息越来越磅礴的梧桐巨树,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敬畏:“不对劲…这绝非寻常灵力异动!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在松动,或是沉寂的力量在苏醒…快!传讯谷主!慈异象,非谷主亲至,恐难处置!”他心中隐隐有个模糊的猜测,却不敢宣之于口,那是药王谷代代谷主口口相传的绝密。
传讯玉符带着十万火急的流光,瞬间撕裂空间,飞向神风谷的方向。
几乎在玉符发出的同时,药王谷入口处的空间一阵水波般的荡漾。墨染郗的身影从中一步踏出,显然是接到了谷内长老之前的紧急传讯,匆匆从神风谷赶回。他那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俊雅的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明亮的桃花眼中,此刻只剩下全然的震惊和凝重。
他望着那株笼罩在浩瀚紫光中的参巨树,感受着那扑面而来、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威压,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清清…这气息…竟隐隐与清清同源!甚至更为纯粹、浩瀚!一丝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谷主!”大长老等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上。
墨染郗抬手示意他们噤声,缓步走向紫星梧桐。他停在树下,仰望着那流淌的紫色星河,神情肃穆。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十指如穿花蝴蝶般飞速结印,指尖流淌出精纯无比、充满生机的翠绿色灵力,如同最温柔的溪流,心翼翼地探向那光芒最盛的树干核心区域——那里,是传中大地之母被封印的位置。
“嗡——!”
就在他的灵力即将触及树干的刹那,异变陡生!树干上流转的紫光猛地一盛,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煌煌威般的排斥力量轰然爆发!墨染郗闷哼一声,只觉得指尖如同被无形的烈焰灼烧,剧痛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微微发白,指尖残留的翠绿灵力被那紫光吞噬殆尽,甚至反震之力让他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谷主!”长老们惊呼。
“无妨。”墨染郗稳住身形,甩了甩刺痛的手,眼中惊疑不定更甚。这力量…竟在抗拒他的探查!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他尝试了药王谷秘传的数种探测和安抚秘术,灵力甫一靠近,要么被那浩瀚的紫光无声吞噬,要么就像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被狠狠弹开。这紫星梧桐仿佛自成一方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查不出根源…”墨染郗收回手,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阴霾。他望着神风谷的方向,那里夜色渐浓,邪修将至。清清还在那里!阿雍虽强,但镜封爵阴险狡诈…他心中的担忧如同野草般疯长。药王谷异象未明,神风谷大战在即,他竟被死死拖在了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无力感,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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