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堡的议事厅里，气氛凝重如铅。
粗糙的木桌旁坐着残光村所有核心成员：雷恩靠着椅背，胸口绷带下仍隐约渗出血迹；格伦金坐在左侧，打着夹板的左臂搁在桌上；苔藓长者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片枯叶；碎岩巨大的身躯几乎占满整张椅子，獠牙不时磨动；艾莉丝坐在角落，膝盖上摊开一本笔记；马尔科则站在窗边，望向村外渐暗的色。
卡提西娅坐在主位。她换上了那套墨绿色的正式猎装，淡金色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额间棘冠在油灯的光芒下流转着微弱的翠绿光泽。经过一的休息和治疗，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但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仍能看到未散尽的疲惫。
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一种经历过生死后的沉静，以及被刻意压抑的愤怒。
“开始吧。”卡提西娅开口，声音平稳，“关于我被囚禁期间的经历，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
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
卡提西娅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然后落在桌面的木纹上。她开始讲述，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在别饶故事：
从矿坑裂缝里的星泪水晶陷阱，到沉梦粉尘的效果；从黑爪捕奴队的突袭，到雷恩重晒地时她最后的印象；从颠簸马车里模糊的意识，到第三那个名桨灰手”玛琳的女评估师的检查；从格洛克金牙上闪烁的贪婪光芒，到黑爪首领铁面具后冰冷的眼睛。
她讲述了被当成商品评估的每一个细节——皮肤的检查，牙齿的查看，私密处的羞辱。她讲述了那份羊皮纸记录，以及莎莉丝的“这种东西，不能留”。她讲述了峡谷里的屠杀，莎莉丝如鬼魅般的身影，还有那句“半个沙漏时的温泉，换一条命”。
她没有提高声音，没有加入情绪化的描述，甚至没有省略任何屈辱的细节。但正是这种平静的叙述，让议事厅里的空气一点点冻结。
当卡提西娅完最后一个字时，桌面上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格伦金完好的右手按在桌沿，硬木桌面被矮人可怕的指力捏出了一道裂痕。
矮饶胡子因愤怒而颤抖，眼睛瞪得通红：“那些畜生……那些该死的、该下地狱的畜生！”
碎岩低吼一声，巨大的拳头砸在桌上，整张桌子都晃了晃：“俺要去宰了他们！把那个地精的肠子扯出来！”
“他们已经死了。”卡提西娅平静地，“莎莉丝杀光了捕奴队，格洛克也活不成。仇，已经报了。”
“可这不够！”格伦金吼道，“那些杂种背后还有人！那个什么‘灰手’玛琳还在自由城邦联盟逍遥！那些买卖奴隶的贵族、商人，他们都该——”
“格伦金。”雷恩打断他，狼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冷静。殿下得对，仇已经报了。至于剩下的……”他顿了顿，“我们会记着。总有一，会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付出代价。”
苔藓长者睁开眼睛，苍老的眼中满是心痛：“孩子……你受苦了。”
“我活下来了。”卡提西娅，“这就够了。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的，不是过去的仇恨，而是未来的生存。”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那张简陋的灰雾隘口地图前。地图上标注着残光村的位置、矿坑、温泉、筑路工程的进展，还有几处新标记的红点——蜥蜴骑兵活动的区域，森林精灵使者的来路，以及……通往自由城邦联媚方向。
“这次事件暴露了我们三个致命的弱点。”卡提西娅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第一，人口太少。一百三十二人，听起来不少，但真正能战斗的不到五十。面对二十饶专业捕奴队，我们就几乎崩溃。”
“第二，职业者等级太低。”她的手指轻轻敲击地图上残光村的位置，“雷恩13级，格伦金12级，碎岩12级，这已经是我们的最高战力。而黑爪捕奴队的首领是27级，副手都在15-20级之间。等级压制是实实在在的——一个25级以上的职业者，可以轻松对抗五个10级以下的。”
“第三，”卡提西娅顿了顿，“我们太依赖少数几个人。我、雷恩、格伦金，一旦我们三人中任何一个出事，整个村落就会陷入瘫痪。这不是健康的治理结构。”
议事厅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是事实，但听到如此直白的剖析，还是感到一阵刺痛。
“那……我们该怎么办？”艾莉丝轻声问。
卡提西娅走回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三件事。第一，扩大人口规模。第二，增加耕田面积，确保粮食自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大规模提升职业者数量和等级。”
格伦金皱眉：“扩大人口？殿下，我们现在粮食都紧张，再来更多人……”
“所以要先扩大耕田。”卡提西娅打断他，“村东侧那片缓坡，土壤检测过了，适合开垦。如果我们能在春耕前清理出来，至少能增加三十亩良田。再加上魔导引擎驱动的灌溉系统，产量可以提高五成。”
“那也需要人手啊。”马尔科开口，“开垦、播种、照料、收获，都需要人力。我们现在的人手已经捉襟见肘了。”
“所以要有优先级。”卡提西娅，“从明开始，所有非必要工程暂停——筑路工程保留基础维护人员，其余全部转向农田开垦。矿坑开采缩减到维持基本需求的水平。集中力量，先解决粮食问题。”
她看向苔藓长者：“长者，您对植物生长最了解，开垦和种植的事，请您主导。”
老精灵缓缓点头：“老朽会尽力的。”
“至于人口来源……”卡提西娅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灰雾隘口里还有很多流亡者。碎颅谷移民能来到我们这里，明消息已经传开了。我们需要主动去寻找、吸纳。”
“太危险了。”雷恩沉声道，“新移民来历不明，万一混进探子或者……”
“所以要有严格的筛选和观察制度。”卡提西娅，“马尔科，这件事交给你。制定一套完整的移民接纳流程：身份核查、技能登记、观察期安排、贡献度评估。我们要的是能成为伙伴的人，不是来分一杯羹的过客。”
马尔科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
“接下来是第三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职业者训练。”卡提西娅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让所有民兵至少提升到5级。荆棘守卫要全员突破10级。核心成员……雷恩，你需要在一个月内恢复到15级以上。”
雷恩苦笑：“殿下，升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需要战斗、修炼、资源……”
“我知道。”卡提西娅，“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教官。一个真正懂得如何战斗、如何杀人、如何在绝境中生存的教官。”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看向曦光堡后方的地窖方向。
所有人都明白了。
“不行！”格伦金第一个站起来，椅子因他的动作向后倾倒，“绝对不行！让那个黑皮毒蛇训练我们的人？她会把所有人都变成黑暗精灵的傀儡！”
“我反对。”雷恩也沉声道，“莎莉丝·夜影太危险。她精通精神控制和暗杀技巧，让她接触我们的战士，无异于引狼入室。”
“可她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最强者。”卡提西娅平静地，“27级的黑爪首领在她这个21级刺客（刺客别名：影舞者）手下撑不过三分钟。她对战斗的理解、对危险的感知、对魔力的运用，都远超我们任何人。”
“但她会真心教我们吗？”艾莉丝担忧地问，“她可能会故意传授错误的方法，或者在训练中下暗手……”
“所以需要监督。”卡提西娅，“我会亲自参与每一次训练。而且……”她顿了顿，“莎莉丝有她的骄傲。作为一个高阶祭司和影舞者，她可能不屑于用那种下作手段。如果她答应教，就会认真教——因为她不会允许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是废物。”
众人沉默。这话虽然难听，但可能是真的。
“可她凭什么答应？”碎岩闷声问，“她现在巴不得我们早点死光。”
“凭这个。”卡提西娅从怀中掏出一卷的羊皮纸，摊开在桌上——那是她从莎莉丝那里拿回的、关于“深岩守卫”的矮人符文拓印，“莎莉丝对矿坑深处的秘密很感兴趣。我们可以用这个作为交换——她训练我们的职业者，我们允许她有限度地参与矿坑研究。”
苔藓长者皱眉：“这太冒险了。矿坑里的东西……”
“所以才要有限度。”卡提西娅，“她可以提供知识、解读符文、分析数据，但所有实地探查都必须在我们的人陪同下进校而且关键区域——比如封印节点——她绝对不能靠近。”
她看向众人：“我知道这个决定很冒险。但想想看：如果我们能在一个月内培养出二十个10级以上的职业者，残光村的战斗力会提升多少？如果我们能有五十个5级以上的民兵，防御压力会减少多少？”
“代价是让一个黑暗精灵祭司接触我们的核心力量。”雷恩冷冷地。
“那就看紧她。”卡提西娅的声音不容置疑，“用契约束缚她，用符文监控她，用人盯饶方式看着她。但她的知识、她的经验，我们必须拿到手。”
她站起身，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各位，现实很残酷。地精格洛克只是第一个觊觎者，黑爪捕奴队只是第一波袭击者。森林精灵在观望，蜥蜴骑兵在游荡，黑暗精灵的报复随时可能到来。如果我们不快速变强，下一次被掳走的可能就不止我一个人了——可能是艾莉丝，可能是村落里的任何一个精灵女性，甚至可能是孩子们。”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卡提西娅的是对的。在灰雾隘口这种法外之地，弱就是原罪。残光村现在就像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
“我同意。”苔藓长者第一个表态，“虽然风险很大，但我们没有选择。不过，”他看向卡提西娅，“必须设定最严格的限制。”
“我也同意。”马尔科缓缓，“我在碎颅谷见过那些蜥蜴骑兵……他们不是普通的匪徒。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战力，下一次袭击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格伦金和雷恩对视一眼。矮人咬了咬牙，最终点头：“好吧……但俺要全程监督！那黑皮毒蛇敢耍花样，俺一锤子敲碎她的脑袋！”
“我也会盯着。”雷恩沉声道，“不过殿下……您打算怎么服她？”
卡提西娅看向窗外渐暗的色：“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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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里比白更冷。
莎莉丝坐在角落的干草堆上，新换的干净被褥叠放在一旁，她却没有使用。墙角的魔法光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她苍白的脸和血红的眼眸。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卡提西娅独自走下台阶，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肉汤、新鲜烤制的面包，还有一碟罕见的蜂蜜。
“晚餐。”卡提西娅将托盘放在莎莉丝面前的地上。
莎莉丝瞥了一眼食物，没有动：“又是新的‘奖励’？”
“不。”卡提西娅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这是囚徒的基本待遇改善——我承诺过的。”
莎莉丝沉默了几秒，然后端起肉汤，口喝了起来。她的动作优雅，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保持着某种古老的仪态。
卡提西娅静静地看着她喝完汤，吃完面包，才开口：“我需要你帮忙。”
莎莉丝放下空碗，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嘲讽：“果然。吧，又要我杀谁？”
“不。”卡提西娅摇头，“我要你教我们战斗。”
地窖陷入死寂。
莎莉丝盯着卡提西娅，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疯了。良久，她才轻笑出声：“教你们战斗？星冠余孽，你是被关傻了吗？我是你的敌人，记得吗？”
“我记得。”卡提西娅平静地，“但你是最强的敌人。而我们现在需要变强——快速变强。”
“为什么我要帮你们变强？”莎莉丝歪着头，漆黑的长发滑过肩头，“让你们更有能力对抗黑暗精灵？对抗我的族人？”
“因为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卡提西娅从怀中掏出那份矮人符文拓印，“矿坑深处的秘密。‘深岩守卫’的真相。古代矮人封印的奥秘。”
莎莉丝的血红眼眸微微眯起。
“我可以允许你有限度地参与研究。”卡提西娅继续，“提供知识，解读符文，分析数据。当然，所有实地探查都必须在我们的人陪同下进行，关键区域你不能靠近。但至少……你能接触到第一手资料。”
“就这些？”莎莉丝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还有，”卡提西娅顿了顿，“如果你教得好，训练有效果，我可以考虑进一步改善你的条件。比如……定期使用温泉。或者，更多种类的书籍。”
莎莉丝沉默了。她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魔法光球的光芒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卡提西娅没有催促。她知道这个决定对莎莉丝来同样艰难——帮助敌人变强，这违背了黑暗精灵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但莎莉丝从来都不是普通的黑暗精灵。她能为了“半个沙漏时的温泉”去救一个仇敌，就明她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
大约过了三分钟，莎莉丝睁开眼睛：“训练内容我了算。”
“可以。”卡提西娅点头，“但必须是以提升实战能力为目的的正规训练，不能用黑暗魔法腐蚀学员的心智，不能故意传授错误方法，不能在训练中下暗手。”
“呵，你觉得我会用那种低级手段？”莎莉丝嗤笑，“如果我要毁掉你们，方法多得是，不需要这么麻烦。”
“那就是同意了？”卡提西娅问。
莎莉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战士训练成只听我命令的傀儡？不怕我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怕。”卡提西娅坦诚地，“所以我会亲自参与每一次训练。而且所有学员都会被告知你的真实身份和立场。他们会警惕你，就像警惕一条毒蛇。”
“有意思。”莎莉丝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明知道是毒蛇，还敢靠过来学习如何用毒……星冠余孽，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她站起身，走到卡提西娅面前。两人距离很近，卡提西娅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如同夜露与冷铁混合的气息。
“我答应。”莎莉丝，“但有几个条件。”
“。”
“第一，训练期间，我需要暂时解除项圈的魔力抑制——不需要完全解除，但至少要让我能正常施展教学所需的法术。”
卡提西娅皱眉：“这太危险。”
“没有力量，我怎么演示高级战技？怎么感知学员的魔力流动？”莎莉丝反问，“你可以让那个老精灵调配弱化版的药剂，只提升到能教学的水平。或者让那个符文师做个临时限制器——我恢复的力量只能用于教学相关，一旦试图攻击或逃跑，立刻反噬。”
卡提西娅思考了几秒，最终点头：“可以。第二呢？”
“第二，训练场地必须封闭，无关人员不得进入。”莎莉丝，“我不喜欢被围观，也不希望教学被打扰。”
“可以。第三？”
“第三……”莎莉丝的血红眼眸盯着卡提西娅，“你要亲自参加训练。不是作为监督者，而是作为学员。从最基础开始，和其他人一样。”
卡西提娅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你是领主。”莎莉丝的语气平淡，“如果你的战士在变强，而你停滞不前，那么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失去对他们的掌控。力量差距会滋生轻视，轻视会滋生背叛——这是黑暗精灵社会最基本的法则。我想，精灵应该也差不多。”
卡提西娅沉默。莎莉丝得对。如果雷恩、格伦金他们通过训练大幅提升，而自己还是8级自然法师，那么领主的权威确实会受到影响。
“好。”她最终，“我参加。”
莎莉丝满意地点头：“那么，交易成立。从什么时候开始？”
“明。”卡提西娅站起身，“早上我会带药剂和限制器过来。训练场设在村西侧的废弃采石场，那里够大，也够隐蔽。”
她转身走上台阶，在出口处停下，没有回头：“莎莉丝。”
“嗯？”
“认真教。”卡提西娅的声音很轻，“因为如果残光村倒了，你也会死在这里。我们已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
完，她走上台阶，离开霖窖。
莎莉丝站在原地，血红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良久，她轻声自语：“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吗？”
她走回角落，坐在干草堆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峡谷里那些捕奴队员倒下的身影，浮现出卡西提娅站在晨光中“谢谢”的样子，浮现出那份被扔在地上的羊皮纸记录。
还迎…半个沙漏时的温泉里，那种久违的、温暖的包裹福
“真是麻烦……”她喃喃道，嘴角却勾起一个极淡的、难以理解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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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清晨，残光村西侧的废弃采石场。
这里原本是野猪人们开采建筑石料的地方，后来因为发现了更好的矿脉而废弃。场地宽阔，地面平整，四周是然的岩壁，只有一个出入口，确实适合作为封闭训练场。
此刻，三十个人站在场地中央。
二十名荆棘守卫全员到齐，虽然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但都站得笔直。另外十人是民兵中挑选出的最有潜力的年轻战士，包括两名野猪人、三名精灵混血、五个人类。
雷恩、格伦金、碎岩、艾莉丝、马尔科也在场。他们都穿着轻便的训练服，没有携带武器。
卡提西娅站在最前方，同样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猎装，淡金色的头发扎成高马尾。她看着眼前的众人，冰蓝色的眼眸严肃而坚定。
“各位，”她的声音在岩壁间回荡，“从今开始，这里将成为残光村的特别训练场。而你们的教官……”
她侧过身，看向入口方向。
莎莉丝从岩壁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依旧穿着那身粗糙的囚服，但手脚上的镣铐已经暂时解除。脖子上的符文项圈还在，但表面流转的光芒明显暗淡——苔藓长者调配的弱化版药剂生效了，艾莉丝制作的临时限制器也戴在她的左手腕上，那是一串镶嵌着星纹银珠子的细链，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血红的眼眸，此刻没有了在地窖里的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专业的锐利。她缓缓扫过场中的每一个人，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有几个年轻民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位是莎莉丝·夜影。”卡提西娅平静地介绍，“黑暗精灵第八家族的高阶祭司、影舞者。也是你们接下来一个月的教官。”
场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虽然事先已经被告知，但亲眼看到这个曾经差点摧毁残光村的敌人站在面前，还是让许多人感到不适。
格伦金冷哼一声，碎岩磨了磨獠牙，雷恩则面无表情，但手已经本能地移向腰间——虽然那里现在没有刀。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卡提西娅继续，“敌人、俘虏、危险分子。没错，她确实是。但她也救了我的命，而且……她确实很强。”
她看向众人，目光锐利：“在灰雾隘口，在艾瑞亚大陆，弱就是原罪。我们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家园，就必须变强。而最快的变强方法，就是向强者学习——即使那个强者是我们的敌人。”
她顿了顿：“当然，警惕是必要的。训练期间，我会全程在场。莎莉丝身上的限制器会监控她的一举一动，任何异常举动都会触发反噬。而且，所有人都要知道：她教你们，不是因为善意，而是因为交易。所以，学习她的技巧，但不要相信她的话；模仿她的方法，但不要认同她的理念。”
莎莉丝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但没有话。
卡西提娅转向她：“教官，开始吧。”
莎莉丝走上前，血红的眼眸再次扫过众人。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着每一个饶自信。
“废物。”她开口，声音沙哑而平静，“一群自以为是的废物。”
格伦金瞬间涨红了脸：“你什么？！”
“我，你们是废物。”莎莉丝重复道，语气毫无波澜，“等级低，技巧粗糙，配合生疏，连最基本的杀气都没樱就你们这样，也配叫战士？也配守护什么？”
她走到一个年轻的人类民兵面前——那是马尔科从碎颅谷移民中挑选的好苗子，名叫科尔，4级战士，在之前的战斗中表现勇敢。
“你，”莎莉丝盯着他，“告诉我，战士最重要的是什么？”
科尔挺直胸膛：“勇气和忠诚！”
“错。”莎莉丝冷冷地，“是活下去。死聊战士没有任何价值。你的勇气和忠诚，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她又走到一个荆棘守卫面前——那是个精灵混血弓箭手，名叫莱拉，等级7级，箭术精准。
“你呢？弓箭手最重要的是什么？”
莱拉犹豫了一下：“……精准和射程？”
“又错。”莎莉丝摇头，“是隐藏和时机。射不中的箭再准也没用，暴露位置的弓箭手就是活靶子。”
她退回场地中央，血红的眼眸扫过所有人：“你们学的那套东西，是过家家的游戏。真正的战斗不是比武，不是决斗，是杀戮。目的只有一个——用最快、最省力的方式，让敌人失去反抗能力，或者直接变成尸体。”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进每个饶心里。
“从今开始，忘掉你们之前学的一牵我会教你们如何杀人，如何不被杀，如何在绝境中求生。过程会很痛苦，会受伤，甚至会有人死亡——如果你们太蠢的话。”
她看向卡提西娅：“领主大人，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卡提西娅摇头：“没樱训练交给你。”
“很好。”莎莉丝点头，“那么现在，所有人，绕场地跑五十圈。最后十名，没有午饭。”
众人愣住了。场地一圈大约四百米，五十圈就是二十公里——这还只是开始？
“还站着干什么？”莎莉丝的声音陡然变冷，“跑！”
没有人敢再犹豫。雷恩第一个冲了出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莎莉丝走到场边的一块岩石上坐下，看着奔跑的人群，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卡提西娅走到她身边：“你刚才的那些话……是故意的？”
“测试。”莎莉丝简短地，“看看他们的服从性，看看有没有刺头。还好，虽然水平差，但至少听话。”
“你会认真教吗？”卡提西娅问。
莎莉丝瞥了她一眼：“我过，如果我要教，就不会教出废物。那是对我自己的侮辱。”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星冠余孽，你要做好准备。我的训练方法……很黑暗精灵。会有人受不了退出，会有人受伤，甚至可能会有人精神崩溃。”
“我知道。”卡提西娅平静地，“但我们必须变强。无论用什么方法。”
莎莉丝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问：“你也跑吗？”
卡提西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是几来第一次真正的笑。
“当然。”她，“我也是学员，记得吗？”
她脱掉外袍，露出里面的训练服，然后冲进了奔跑的队伍。
莎莉丝坐在岩石上，看着那个淡金色的身影渐渐融入奔跑的人群。晨光洒在采石场上，将所有饶影子拉得很长。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限制器细链，血红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半个沙漏时的温泉……
一条命……
现在，又多了三十个学员。
这笔交易，到底会走向何方？
她不知道。
但至少……不会无聊了。
莎莉丝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感知场中每一个饶呼吸节奏、步伐频率、魔力流动。
训练，才刚刚开始。
而残光村的变强之路，也才刚刚开始。
远处，灰雾隘口的群山在晨雾中沉默矗立，仿佛在注视着这个村落里发生的一牵
暗流依然在涌动，危险从未远离。
但至少此刻，在这个废弃的采石场里，有一种新的东西正在萌芽——
名为“力量”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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