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光，在各方势力复杂难言的心绪中悄然流逝。
这七日里，蓝星修真界表面平静如古井无波，但灵网论坛上却暗流汹涌。关于那场昆仑山腹职签约仪式”的各种道消息、添油加醋的传闻、真假难辨的细节，如同瘟疫般在暗处传播。有人信誓旦旦地亲眼看到雷霸被痒得满地打滚，有人绘声绘色描述柳寒烟流口水流到虚脱，更有人神秘兮兮地透露“那份契约里藏着更可怕的禁制”。
但所有公开渠道，无论是各大势力的官方公告，还是“庭”灵网主页，都只发布了一条格式统一、措辞严谨的简短声明：
“经友好协商，蓝星修真界各主要势力代表已于日前达成共识，共同签署《蓝星修真界和平发展暨深度友好合作契约》，标志着蓝星修真界进入团结协作、共谋发展的新纪元。相关具体事宜及后续安排，将由新成立的联盟统筹机构陆续公布。”
声明下方，附着一张所有签约势力名称的列表，长长一串，从昆仑、蜀山到名不见经传的门派，无一遗漏。
这声明平静得诡异，反而让知情者更加不寒而栗。
第七日清晨，朝阳刚跃出云海，一道新的公告便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在灵网所有用户首页强制弹出，金光闪闪，不容忽视：
“通告：经联盟筹备委员会研究决定，兹定于三日后，于原‘净世盟约’主会场旧址，举挟蓝星修真联盟成立大会暨首任总盟主就职典礼’。典礼将面向全球进行实时灵网直播，敬请各界道友关注。”
公告下方，还有一行字备注：“观礼席位有限，各成员单位请按之前收到的通知，派代表准时出席。”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这么快就办典礼？还是原来那个地方？”
“这是要在同一个地方，把‘净世盟约’的耻辱彻底洗刷，还是……再加深一次？”
“盟主？已经定了？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旧址……连个新会场都懒得建吗？”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而此刻，庭总部，李英俊的专属书房内，正上演着一场关于“勤俭持家”的讨论。
秦红玉一身火红劲装，英气勃勃，但此刻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一卷散发着灵光的玉简预算表，站在李英俊那张堆满了乱七八糟玩意（从异界带回的奇怪矿石到吃了一半的灵果）的书桌前。
“盟主，”秦红玉将玉简在桌上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光溢彩，“这是典礼筹备的初步预算，请您过目。”
李英俊正翘着腿，研究手里一块从艾卡西亚位面带回来的、会自己变换颜色的魔法水晶，头也不抬：“念。”
秦红玉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首先是会场改造。原‘净世盟约’会场在昆仑山外围，规格尚可，但风格过于古朴，且上次……经历了一些‘损耗’。需要重新布置阵法结界、加固观礼台、铺设新地面、增加象征联盟团结统一的标志性雕塑及装饰。初步核算，材料与人工，约需三十万灵石。”
“噗——”李英俊差点把手里的魔法水晶捏碎，猛地抬起头，睁大了那双堪称完美的眼睛，“多少？三十万？抢钱啊？！”
秦红玉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盟主，这是最低估算。毕竟是全球直播的联盟成立大典，场面不能太寒酸，否则有损联盟威严，也会让刚加入的各方势力……更加看轻我们。”她本想“看笑话”，但临时改了口。
“寒酸？威严？”李英俊把魔法水晶一丢，站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步，“红玉啊，你的思想有问题！大大的问题！”
他转过身，一脸痛心疾首：“我们‘庭’，我们即将成立的联盟，是什么性质的组织？是带领全体蓝星修士走向共同富裕、和谐发展的大家庭！不是旧时代那些穷奢极欲、刮地三尺的腐朽宗门！我们的作风是什么？是勤俭！是务实！是低调！”
他走到窗边，指着外面庭总部那些同样谈不上奢华、但绝对实用坚固的建筑：“你看看我们总部，哪一处是铺张浪费的？哪一处不是物尽其用？我们要传递的，就是这种‘勤俭持家’的优良作风！这是我们的立盟之本！”
秦红玉看着他那张正气凛然的帅脸，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若非深知眼前这人骨子里是什么德行，她几乎真要信了这番“高论”。
“所以，”李英俊走回桌前，手指重重敲在预算表“会场改造”那一项上，“改造什么？就用原来那个会场！把上次打斗的痕迹打扫打扫，破损的地方简单修补一下，就行了！最多……最多把横幅换一下！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装饰干嘛？能当饭吃吗？”
秦红玉：“……可是，那里毕竟刚发生过……不太愉快的事情，风水上是不是也……”
“哎！”李英俊一摆手，“风水不好？那更要用了！这疆破而后立’！‘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用事实告诉所有人，旧的、不愉快的一页已经翻过去了，我们在原址上开启崭新的篇章！这寓意多好！还省钱了！”
秦红玉张了张嘴，发现竟然无法反驳这歪理，只好指向下一项：“那……直播阵法呢？全球实时高清直播，需要架设大型跨界传影阵法群，覆盖信号薄弱区域，确保画面稳定流畅无延迟。阵法师报酬、材料消耗、灵力维持，预估二十万灵石。”
“婉儿！”李英俊朝书房外喊了一声。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南宫婉儿端着一个灵玉算盘，步伐轻盈地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流云裙，气质温婉中透着精干，对着李英俊微微颔首：“盟主，我在。”
“咱们灵网现在的直播功能，覆盖率和清晰度怎么样？”李英俊问。
南宫婉儿指尖在算盘上快速拨动几下，调出一串数据：“目前灵网基础用户已覆盖蓝星修士人口的八成五，其中七成区域可支持高清实时影像传输。上次昆仑山签约仪式，我们临时升级了核心节点，理论上，只要在关键节点再做一次优化扩容，并协调各主要势力开放其境内的灵网子节点作为中继，实现全球绝大部分区域的高清直播，技术上是可行的。升级成本，约在三万灵石左右，主要是替换部分老旧阵基和增加冗余。”
李英俊一拍手，看向秦红玉：“听听！三万！比二十万省了多少？技术复用！这叫资源整合！婉儿，这事交给你，立刻着手升级！顺便发个通知给所有签约势力，为了联盟大业的顺利直播，请他们‘自愿’开放境内灵网节点，并提供必要灵力支持。这是为联盟做贡献，计入信用积分考核！”
南宫婉儿点头，迅速在随身玉简上记录：“明白。通知即刻发出。另外，可以强调，配合度高的势力，其境内直播画面清晰度将得到优先保障。”她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秦红玉揉了揉眉心，指向第三项：“礼服定制。盟主您的盟主礼服、出席典礼的核心成员礼服、仪仗队服饰、礼仪人员服饰……采用顶级灵蚕丝、织入防御避尘阵法、聘请修真界最好的绣娘和炼器师联合制作……预估五万灵石。”
李英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月白色的长袍——正是七日前签约仪式上穿的那件，因为用料考究、附有自洁阵法，此刻依然纤尘不染，光洁如新。
“定制什么？”他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我这件不就挺好？洗洗还能穿！核心成员？红玉你穿军装就很好，婉儿穿常服也端庄，其他人都按各自平时的穿衣习惯来，整洁大方即可！仪仗队？让丹鼎卫换身干净盔甲！礼仪人员？从总部文职里挑几个长得周正的，发套统一式样的朴素法袍就行！总共预算……嗯，一千灵石顶了！多出来的布头还能给大家做几双袜子！”
秦红玉终于忍不住，扶住了额头：“盟主……这毕竟是全球直播，您代表着联媚脸面……”
“脸面？”李英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个自信到近乎欠揍的笑容，“红玉，你觉得，凭我这张脸，需要靠衣服来撑场面吗？”
书房内安静了一瞬。
秦红玉和南宫婉儿的目光同时落在李英俊脸上。阳光下，那张脸的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勾，确实堪称造物主的杰作，即便穿着最普通的粗布麻衣，也难掩其风华。
“……不需要。”秦红玉败下阵来，艰难地承认。
“那不就结了！”李英俊得意一笑，随即又严肃起来，“我们不仅要省，还要会‘开源’。对了，通知所有签约势力：联盟初立，百废待兴，为了体现‘众志成城、共建家园’的精神，此次典礼所需各类物资，采取‘自愿捐赠’模式。按各势力规模、实力、近期表现，核定一个‘建议捐赠份额清单’，发给他们。”
他眼睛闪着精光：“清单要分门别类，细一点。比如，昆仑山盛产灵玉和稀有矿藏，就请他们‘自愿捐赠’一批高阶布阵灵玉和‘典礼场地加固用’的玄铁精金。黑暗议会地盘阴气重，血晶石、幽冥铁这类特产，想必库存丰富。教廷的圣水、光明结晶，用来净化场地‘晦气’正合适……还有灵宴食材、典礼用灵果仙酿、现场点缀的奇花异草……统统列上去！”
南宫婉儿已经飞速记录，算盘拨得噼啪响，眼中光芒越来越盛：“明白。清单即刻拟定。按此估算，不仅典礼成本可完全覆盖，还能有不少盈余。是否要注明，捐赠积极、份额完成度高的势力，在典礼直播中，可获得更多镜头展示和主持人‘点名感谢’？”
“聪明！”李英俊赞赏地看了南宫婉儿一眼，“就这么办！镜头多给两秒，感谢词得热情一点！要让捐赠者感受到‘付出就有回报’的温暖！这疆正向激励’！”
秦红玉已经彻底放弃对预算表的坚持，她看着眼前这对“无耻”到灵魂契合的主仆，只能默默将玉简收起，问道：“那……典礼流程和安保？”
“流程简单！”李英俊大手一挥，“领导讲话、各方代表祝贺、签约（补个形式）、授印、盟主就职演、宣布联盟基本法（就是咱们那套信用积分和管理费制度）、散会！总共不超过两个时辰！安保嘛……让各方势力自己负责自家代表的安全！我们庭只需要维持主会场核心区域秩序即可。告诉他们，谁家代表在典礼上出了岔子，影响了联盟团结稳定的大好局面，信用积分扣光，管理费上浮百分之五十！”
秦红玉：“……是。”
就在这时，南宫婉儿手腕上的一个通讯玉符亮起，她神识一扫，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抬头对李英俊道：“盟主，第一批‘自愿捐赠’意向回复来了。”
“哦？这么快？念来听听。”李英俊重新坐下，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灵茶。
南宫婉儿看着玉符中的信息，语调平稳地念道：
“昆仑回复：‘为表诚意，昆仑自愿捐赠三条型灵脉未来一年的开采权收益，用于联盟基础建设。另附赠高阶灵玉百方、玄铁精金千斤、千年灵芝十株、各类典礼用奇花异草若干。’备注：灵脉位置稍偏，但品质尚可。”
“黑暗议会回复：‘谨遵盟主号召，黑暗议会自愿捐出血晶石百斤、幽冥铁五百斤、暗影莲五十朵、以及产自永夜森林的珍稀灵果百篮。’备注：血晶石已做无害化处理，幽冥铁附详细使用明（避免阴气侵蚀）。”
“圣光教廷回复：‘秉承圣光济世之念，教廷自愿捐赠圣水百吨、光明结晶十箱、祝福过的黄金百斤、以及圣城特产光明蜜百坛。’备注：圣水浓度可调，建议稀释后用于场地净化。”
“蜀山剑派回复：‘捐极品剑胚十柄、剑意石百块、淬剑灵液千斤。’”
“东瀛神道教回复：‘捐百年御神酒五十坛、灵性符纸万张、祈福绘马千枚。’”
“北美超能联盟回复：‘捐最新款灵能缓冲护甲百套、便携式环境稳定器五十台、高效营养合剂千支。’”
南宫婉儿一口气念了十几个主要势力的回复，内容大同异，都是咬着牙大出血，还要把话得漂亮无比。
李英俊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都很懂事嘛！觉悟很高！婉儿，把这些回复整理一下，挑些好看的，在典礼前就在灵网上预热宣传一下，标题就疆众志成城，热血奉献——联盟成员积极捐赠支持典礼盛举’！配上感饶解读，比如‘昆仑虽遭变故，仍心系联盟，慷慨解囊’，‘黑暗议会放下成见，捐赠珍贵特产’，‘教廷圣水洗涤过往，光明照耀新篇’……懂？”
南宫婉儿嘴角也勾起一丝笑意：“明白。宣传稿会突出‘自愿’、‘团结’、‘奉献’、‘崭新开始’等关键词。”
秦红玉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短短片刻，不仅把一场本该耗资巨大的典礼预算压缩到了极致，还反过来从刚被敲骨吸髓过的各方身上又榨出了一笔，甚至还能借此再做一波宣传，树立“正面形象”……
她忽然觉得，跟李英俊比起来，自己以前带兵打仗时那点坑对手的计谋，简直单纯得像张白纸。
“红玉，”李英俊的声音把她从恍惚中拉回，“还有什么问题吗？”
秦红玉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了。我立刻去安排会场清扫和简单布置。”
“嗯，去吧。记住，风格一定要朴素！务实！最好能看出一点修补的痕迹，但又整齐干净！这种‘低调的奢华’，最有服力！”李英俊叮嘱道。
秦红玉应声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李英俊和南宫婉儿。李英俊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海翻腾，和云海之下那片广袤的、即将正式纳入他掌中的蓝星大地，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深邃。
“婉儿，你，他们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滴着血骂我？”他忽然问。
南宫婉儿沉默片刻，轻声道：“或许吧。但更多的，应该是恐惧、无奈，和一丝……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既定事实的麻木接受。盟主，您这套组合拳，打掉了他们最后的反抗心气。现在他们只想着如何在新规则下苟存，甚至……讨好。”
“讨好……”李英俊咀嚼着这个词，笑了笑，“那就对了。我要的就是他们习惯‘讨好’，习惯‘服从’，习惯在‘庭’制定的规则里打转。等他们习惯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他转过身，看着南宫婉儿：“管理费征收细则和信用积分系统的初期推广方案，准备好了吗？”
“初稿已备好，典礼结束后即可分批推出。”南宫婉儿点头，“阻力肯定会有，尤其是从那些古老势力身上割肉。但有龄礼上这番‘自愿捐赠’的铺垫，以及后续镜头时长分配的‘激励’，他们至少明面上不敢公然反对。暗地里的抵触和动作，也在预料之中，相应的监控和反制措施都已部署。”
“很好。”李英俊满意地点点头，“先给一闷棍，再画个大饼，然后套上嚼头牵着走……这套路虽然老，但对付这些既要面子又惜命的家伙，永远好用。”
他走回桌边，拿起那块又变了一种颜色的魔法水晶，在手中抛了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三后的典礼，好戏才刚开场呢。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被迫坐在台下，强颜欢笑，鼓掌鼓到手酸的样子了。”
“那一定……很有趣。”南宫婉儿微笑着附和，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冷静。
她很清楚，这场看似寒酸、处处精打细算的典礼，实则是李英俊对蓝星修真界旧势力的又一次公开处刑和心理驯化。每一处“节俭”，都是抽在那些古老骄傲脸上的无形耳光；每一次“自愿捐赠”，都是勒紧在他们脖颈上的绳索。
而她和庭要做的，就是确保这场处刑和驯化，在全球直播的镜头下，顺利进行，并达到最佳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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