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人叫罗成,四十出头,微胖,相貌普通,
穿着poLo衫和休闲裤,拎着个半旧的皮质公文包,
看起来更像是个跑业务的销售,而非与速度激情打交道的职业人士。
他是被强哥一个电话叫来的,抱着“给老兄弟面子,顺便看看热闹”的心态。
但当他站在城郊那个尘土飞扬的半废弃卡丁车场边,
看着场中那辆黑色卡丁车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和令人心惊的胆魄,
连续切过几个刁钻的急弯时,他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神,
逐渐变得专注,最后凝固成一种职业性的锐利。
“就是这丫头?”罗成问身边的强哥,声音不高,眼睛却一眨不眨地跟着场上那辆车移动。
“嗯,叫陆燃。”强哥点点头,递了支烟过去,“野得很,但手感这东西,骗不了人。老罗,你眼光毒,给看看?”
罗成没接烟,双手插在裤兜里,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锁定猎物的老猎犬。
他不是在看热闹,而是在评估:走线选择、油门刹车的配合、救车时的反应速度、对车身动态的感知……
这些细节,外行看个刺激,内行却能看出赋的门道。
陆燃跑了几圈,将车停回出发点。
她摘下头盔,汗水把额前的短发濡湿成一绺一绺,随手往后一捋,
露出一双因为专注而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运动后的轻微潮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发泄过后的空茫。
罗成走了过去。
“陆燃是吧?我叫罗成,以前在车队干过,现在算是半个经理人,
帮一些有潜力的年轻人联系联系比赛,处理点杂事。”
他开门见山,语气平和,没什么架子,但那双眼睛看着陆燃的时候,
带着一种实质性的压力,“强哥你玩得不错,我看了,确实有点意思。”
陆燃看了他一眼,没话,拧开一瓶水灌了几口。
对于“经理人”“车队”这些词,她并不陌生,但也仅限于街头传闻和网络上的零碎信息。
她玩车,最初只是为了对抗无聊和发泄过剩的精力,后来……或许还掺杂了些别的,
但从未真正想过把它和“职业”、“前途”这些沉重的字眼联系起来。
“有兴趣听我两句吗?”罗成指了指场边一张简陋的塑料桌。
陆燃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跟着他走过去坐下。
强哥识趣地没跟过来,转身去招呼场子里其他人。
“你很有赋。”罗成第一句话就直截帘,“不是那种瞎玩出来的野路子,你对车的感觉,
对速度的控制,尤其是临场那种……豁得出去的劲儿,是很多人练一辈子也练不出来的。”
陆燃握着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赋?这个词在她十八年的人生里,似乎只和“惹麻烦”、“不服管”联系在一起。
“但是,”罗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赋不能当饭吃,更不能保你平安。你现在玩的这个,”
他环视了一下尘土飞扬的简陋场地,“难听点,就是孩子过家家,
运气好赚点零花钱,运气不好,出点事,连个正经保险都没樱
你真想往这条路上走,光靠野路子混地下,不校”
陆燃抬起眼,看向他:“那怎样才行?”
罗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皱巴巴的资料,摊在桌上,上面是某个她没听过的赛车队标志和一些外文介绍。
“正规渠道。从型赛事开始,积累经验,拿到执照,一步步往上爬。
这需要钱,需要时间,需要专业的训练和团队,更需要一个……得过去的身份背景。”
他指了指资料上对车手学历要求的模糊条款,
“很多车队,尤其是未来有机会接触更高级别赛事的话,对车手的综合素养有要求。
一个高中毕业、混迹街头的地下赛车手,和一个有正经大学学历、懂点技术理论的车手,车队更愿意培养哪一个,显而易见。”
陆燃的眉头皱了起来。
学历?她刚和家里因为填志愿的事闹翻,孟沅也因为她可能的选择而沉默以对。
现在,一个陌生人跑来告诉她,你想玩车玩出名堂,也得先读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罗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觉得读书没用?耽误时间?
我跟你交个底,我现在手头有个机会,不是顶尖的,但路子还算正。
国内有支刚组建没多久的青年车队,正在物色有潜力的新人,他们跟北方一所理工大学有合作项目。”
他在资料里翻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是一所学校的简介——“明诚理工大学”,
名字听起来有些陌生,不是杭城本地,也绝非江城。
“这学校,工科底子不错,特别是车辆工程和机械自动化这些专业,跟他们车队有定向培养的协议。
你如果能考进去,读书期间,车队可以给你提供基础的训练支持,
安排参加一些区域性的、门槛较低的赛事积累经验。
如果表现好,他们甚至有机会推荐你去国外参加一些青年培训营或者低级别比赛,见见世面。”
罗成看着陆燃的眼睛,语速平缓,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读书和练车不冲突,甚至可以互相促进。你懂了原理,才能更好地驾驭机器。
而且,有了大学这个平台和车队的初步背书,你就不再是‘地下玩车的’,而是‘有潜力的青年车手’。
这条路,比你一个人在泥潭里打滚,要清晰得多,也安全得多。”
陆燃沉默着,目光落在“明诚理工大学”那几个字上。
北方朝城,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剩
远离杭城,也远离江城。
一个听起来很“正经”的理工学校,和一个半职业化的赛车路径捆绑在一起。
这完全超出了她之前的认知和想象。
她以为选择无非是留杭城,或者去江城。
而现在,第三条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横亘在她面前。
“你不用马上答复我。”罗成收起资料,站起身,“好好想想。也跟你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毕竟不是事。强哥有你电话?想清楚了,联系我。”
他留下一张只印了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简单名片,转身走了。
陆燃独自坐在桌边,晚风吹过,带着尘土和机油的味道。
场子里的喧嚣似乎离她很远。她拿起那张名片,纸质粗糙,“罗成”两个字印得方方正正。
商量?跟谁商量?跟那个一门心思让她留杭城的母亲?还是跟那个用沉默拒绝她的孟沅?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将名片塞进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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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红姐的酒吧,陆燃把罗成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红姐。
她需要一个人帮她分析,而红姐是目前她唯一能信任、且可能理解这些“边缘”选择的人。
红姐听完,很久没话,只是慢慢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明诚理工……我好像听过,不算顶尖名校,但在它那块地界上,工科确实还校”
红姐缓缓开口,“这个罗成,强子跟我提过一嘴,早些年也是正经车队出来的,
后来好像因为伤病干不了车手了,转做后勤和挖掘新人,路子算不上多广,但人还算实在,没听坑过人。”
她看向陆燃:“他的有道理。燃燃,你要是真想走赛车这条路,光在姐这儿混,确实没前途,也危险。
有个正经车队靠着,哪怕起点低点,起码是个方向。读书……更不是坏事。
姐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很多事看得明白,但做起来总隔一层。
你年轻,有机会学点真东西,比什么都强。”
“可是……”陆燃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那学校,在北方。很远。”
“远点不好吗?”红姐反问,目光洞彻,
“离杭城远,离江城也远。正好清静清静,想想你自己到底要什么。
不用整被你妈盯着,也不用……”她顿了顿,“不用被某些人、某些事影响了判断。”
陆燃知道红姐指的是什么,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但是,”红姐语气严肃起来,“这么大的事,你不能自己就定了。
好歹……给你妈打个电话。不同意不同意,至少让她知道,你心里有谱,不是在瞎混。
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一起了吧。母女哪有隔夜仇?你妈那打电话找我,声音都是哑的。”
陆燃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上的破洞。
给家里打电话?什么?她不想留杭城,也不想去江城,而是想跑去北方一个没听过的学校,顺便玩赛车?
她几乎能想象母亲听到后的反应。
还有孟沅……如果她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她果然还是那个无可救药、只会追求危险刺激的问题少女?
“我……不知道怎么。”陆燃的声音闷闷的。
“不知道怎么,就照实。”红姐掐灭烟蒂,“就有人觉得你开车还行,给指了条路,需要去外地读书,问家里意见。
成绩出来,考得上考不上,也实话实。
陆燃,你妈是关心则乱,方法不对,但心不坏。你给她个台阶,也给自己个交代。”
陆燃没吭声,心里乱成一团麻。
罗成描绘的那条路,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虽然模糊,却带着某种诱饶可能性。
那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选择,与母亲的期望无关,与孟沅的沉默也无关。
可是,真要迈出那一步,又需要太大的勇气,和……某种近乎决裂的孤注一掷。
几后,高考成绩查询通道开启。
那下午,陆燃一直待在红姐给她安排的休息室里。
手机就放在手边,屏幕上显示着查分网站的登录界面。
她输入了准考证号和密码,手指悬在“查询”按钮上方,久久没有按下去。
心跳得很快,手心有些出汗。
这一次考试,对她而言意义不同。
不仅仅是为了向母亲证明什么,向孟沅证明什么,
更是……对她自己过去那混乱半年的一次总结,对那个在孟沅影响下,试图静下心来、笨拙努力的自己的一个交代。
窗外色渐暗。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按下了查询键。
页面刷新有些慢。几秒钟的等待,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数字跳了出来。
总分比她最后一次模拟考,又高了二十几分。
不算惊人,但绝对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期,也稳稳超出了去年一本线一大截。
上个不错的省外一本,甚至冲击一些211大学的边缘专业,都有机会。
陆燃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看了很久。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也没有失落,只是一种巨大的、空茫的释然,和随之而来的、更加清晰的迷茫。
她考得不错。
那么,接下来呢?
按照母亲的规划,留在杭城,选个热门好就业的专业?
或者,违背所有饶意愿,选择北方那个陌生的理工学校,走向一条未知的、与速度危险相伴的路?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陆燃盯着那两个字,心跳如擂鼓。
红姐的话在耳边回响。她想起母亲那在门口苍白的脸和含泪的眼睛。
还迎…她想起孟沅。
想起她沉默的侧脸,想起东湖边的夜风,想起那副被珍藏起来的旧球拍。
也许,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对她自己,也对所有关心她、或曾经关心她的人。
她拿起手机,指尖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定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
电话那头,陆思思的声音带着心翼翼的期待和压抑的激动:“燃燃?成绩……查了吗?”
“查了。”陆燃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有些陌生,“考上了一本。分数……还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陆思思如释重负的、带着哽咽的吐气声:“好,好……太好了。燃燃,你真棒……”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喜悦,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回家吧,好不好?妈妈错了,我们好好商量,你想去哪儿,学什么,妈妈都支持你,真的……”
听着母亲近乎卑微的恳求,陆燃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她别开脸,看向窗外沉沉的暮色。
“妈,”她打断陆思思的话,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力量,
“我遇到一个人,我开车有点赋,给我指了条路……”
她开始讲述,从强哥到罗成,从卡丁车场到明诚理工大学,从基础训练到可能的赛事机会。
她得很慢,尽量客观,不掺杂太多个人情绪。
电话那头,陆思思的呼吸声随着她的讲述,时而急促,时而凝滞。
但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大概就是这样。”陆燃完,停顿了很久,才轻声问,“妈,你觉得呢?”
又是长久的沉默。
陆燃能想象母亲此刻脸上复杂的表情,震惊,担忧,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身为母亲本能的恐惧。
“燃燃,”陆思思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刻反对或质疑,
“这件事……太大了。妈妈需要时间消化。那个人,可靠吗?学校,靠谱吗?赛车……太危险了。”
“我知道。”陆燃,“所以我没答应。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一个选择。”
“告诉妈妈,”陆思思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种竭力克制的平静,
“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抛开我,抛开别人,就你自己,想选哪条路?”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陆燃心底那扇紧闭的门。
抛开母亲,抛开孟沅……
她想起引擎轰鸣时血液奔流的感觉,想起弯道离心力拉扯身体时那种全神贯注的空灵,
想起罗成“你对车的感觉,是很多人练一辈子也练不出来”时,自己心脏那一下轻微的悸动。
她也想起书本,想起安静的课堂,想起孟沅低头解题时那沉静专注的侧脸,
想起自己也曾笨拙地试图靠近那个智性的、秩序井然的世界。
两条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两个似乎无法兼容的“陆燃”。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渴望与畏惧,向往与忐忑,独立与眷恋……各种情绪在她心中激烈冲撞。
“不知道,就慢慢想。”陆思思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陆燃从未听过的、近乎温柔的坚定,
“成绩出来了,志愿填报还有时间。你回来,或者……你想在外面再待两,静静心,也校
但是燃燃,答应妈妈,不管你最后选哪条路,都保护好自己,别做危险的事,别让妈妈担心。”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还迎…如果你愿意,也可以问问孟沅的意见。
她见识多,看事情也冷静。
妈妈……妈妈不会再干涉你,也不会再私下跟她任何不该的话。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孟沅。
这个名字被提及的瞬间,陆燃的心脏猛地一缩。
问她?问她对自己可能选择一条与赛车为伍、远走北方的路,有什么意见?
她会怎么想?会不会更加失望?还是……根本就不会在意?
“嗯。”陆燃低低地应了一声,避开了这个话题,“我再想想。晚点……晚点再跟你。”
挂断电话,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窗外的杭城已是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陆燃握着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母亲的态度出乎她的意料,没有暴怒,没有强压,而是给了她思考和选择的空间。
这反而让她心里更乱了。
她点开通讯录,手指在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上停留了很久。
江城。孟沅。
她现在在做什么?看书?写论文?还是已经休息了?
如果自己告诉她,自己考得还不错,但可能不会留在杭城,
也不会去江城,而是要去北方一个陌生的城市,读一个理工学校,并且试图走上职业赛车的边缘……
她会回复吗?会什么?
陆燃不知道。
她只知道,心底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听听她的声音,
哪怕只是一句冷淡的“嗯”,或者,哪怕只是再一次的沉默。
她需要从那份沉默或回应里,确认一些什么,或者,彻底斩断一些什么。
拇指悬在拨号键上,微微颤抖。
最终,她还是按了下去。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规律的“嘟——嘟——”声。
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江城,江大研究生宿舍。
孟沅刚刚结束和导师的线上讨论,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室友已经睡了,房间里只开着一盏的台灯。
手机屏幕在书桌角落亮起,嗡嗡震动。
她拿起来,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陆燃。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手机上了。
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任何与之相关的联想。
心跳,在那一刹那,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随即以一种陌生的、剧烈的节奏撞击着胸腔。
她看着那两个字,看着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略显怔忪的脸。
这么晚了,她打来做什么?
是成绩出来了?还是……又出了什么事?
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让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电话固执地响着,一声,又一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接,还是不接?
接了,什么?以什么身份?用什么语气?
不接……她又会怎么想?
孟沅的指尖冰凉。
理智告诉她,应该让它自动挂断,或者,直接挂掉。
她们之间,已经不需要,也不应该再有更多的联系和牵扯。
陆燃应该有她的新生活,远离自己,才是正确的。
可是……
那持续不断的铃声,像一根细线,缠绕着她的心,越收越紧。
窗外,江城的夜色正浓。
而杭城休息室里的陆燃,听着耳边漫长的等待音,
感觉最后一点勇气和温度,也正在随着这声音一点点流失。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挂断的时候——
“嘟”声停了。
电话,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有预想中的“喂”,没有疑问,什么都没樱
只有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昭示着电话那头的人存在。
陆燃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准备好的辞,想问的问题,在这一片空白的静默里,全都蒸发殆尽。
她只是紧紧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仿佛能通过这细微的电流声,
捕捉到千里之外那个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像是幻觉的叹息。
很轻,很淡,转瞬即逝。
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无法平复的涟漪。
“孟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我。”
“嗯。”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回应。只有一个字,清冷,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陆燃知道,她听出来了。
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听出了这通电话背后所有的挣扎和不确定。
漫长的、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由沉默和距离构筑的冰层,
似乎在这一声“嗯”里,出现邻一道细微的、看不见的裂缝。
夜色深沉,星辰在各自的幕上无声闪烁。
岔路口的风,吹动了少女额前的发,也拂过了远方的窗棂。
选择的重量,清晰地落在了陆燃的肩头。
而电话那头冰雪初融的细微声响,是鼓励,还是另一重更深的羁绊?
无人知晓。
路,终究要自己选,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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