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起身向贵妃施礼。
阿史那荣真看了看丈夫的脸色,不像是要杀饶样子,这才径自来到李破身边坐下,随口道:“他们兄弟都曾跟在我和皇后身边与敌人作战。
如果他们不心违背你的意愿,就饶他们一次吧,能够忠心耿耿的伴随在可汗身边,为可汗遮挡刀枪的人,总不会太多。”
众人无言……
窦诞羡慕的直让酸水,这就是开国功臣啊,要命的时候总有人会为你话,只要不是诸如谋逆之类大罪,尽可无忧。
李破的笑声响起在厅堂之中,“本就无罪,谈不上什么饶不饶的,卿还不快谢过贵妃?”
尉迟偕心中感激,俯身一拜,“臣多谢贵妃娘娘美言。”
阿史那荣真随意的摆了摆手,她眼里向来只有李破一人而已,这一句自然也不是为尉迟偕求情。
只是觉得尉迟偕还算有用,杀了有点可惜而已。
不过经她这么一搅合,气氛算是彻底和缓了下来。
李破挥了挥手,“朕见了一的人,如今口干舌燥,腹中空空,传膳吧。
咱们这些人啊,都是从战乱里走出来的,即便是窦卿,那些年也是东奔西走,没少吃了苦头。
现如今朕为子,还了下人一个太平,也算对得起这皇帝座椅,卿随在朕身边,出生入死,自也要陪着朕安享富贵。
同甘共苦嘛,无非如此。
太子……”
李原立即起身应了一声。
“过后你派冉工部知会一声,让他们出人把诸位大将军的府宅都修一修,该扩建的扩建,违制的也都拆了,统一一下规制。
同为大将军,别弄的大大的,当一体对待嘛。
还有,最近宗府那边上言要进行扩建,也一起办了吧,都由你们东宫主理,你离京之前,把事情都交代清楚即可。”
窦诞今完全展现出了皇帝近臣(奸佞)的潜质,立即抚掌笑道:“正应如此,朝廷早该按照官员品级而定各自起居规制。
如此能者愈显,尊卑分明……”
李破嘴角微微抽动,他从这厮身上看到了一些褚遂良的影子,用着顺手,但得分什么事……
…………
“卿的有些过了,很多时候,最怕的就是千篇一律,臣下的起居日常,朕可管不过来。
那得耗费多少精神,别的事还办不办了?
以后少做这些花样文章,九品中正制本就余毒未请,这些话传出去,岂不有了让其余烬重燃?”
今顺风了许久的窦诞终于挨了一棒子,众人注目之下,老脸一红,尴尬的认错,“臣见识浅薄,多有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李破摆了摆手,“无妨,在朕面前,直言其事者,不论对错尽都无罪,朝堂之上这许多才智之士,几番商讨下来,又能犯什么错?”
他也只是随口一句,算是稍微给尉迟偕一点补偿而已。
尉迟偕这些年领兵在外,这座府邸还是当年随李破入京的时候得的赏赐。
当时只是攻破了长安,整个关西还未平定,诸事都很仓促潦草。
后来元贞三年平定了窦建德,尉迟偕便领兵驻于河北,再未回过京师。
尉迟偕家中人丁也很简单,他只有一子二女,都是在晋地时生的,也就是,他这府中亲眷加起来都不够十个。
其余从洛阳迁到长安的幸存族人,也都养在尉迟信府中,尉迟偕是次子,尉迟信才是嫡支长房。
也正因为家中人丁简单,所以尉迟偕虽官高位显,却一直没有搬家,家中妻儿生活也很简朴,这座府邸足够他们住了。
如今尉迟偕回京,把话开后,李破自然要给予些照顾,其他大将军的府宅也顺便让工部的人查看一下。
经过尉迟信这么一番折腾,也许会有人擅揣君意,盯着大将军们不放,也算事先减少些可能引起非议的由头。
尤其是刘敬升,王智辩两个喜欢享受的,本人又没什么文化,看着好像到处漏风,可一切都是李破许给他们的。
要是被官员们揪住尾巴弄的烦了,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窦诞则是在这里给引申了一下,那就是要波及到所有官员了,有什么品级,就住什么样的府宅。
这纯属是逢迎君意的进言,听着像那么回事,可只要稍微深想一下就知道,这种主意很不靠谱。
真要信了,徒耗精力不,结果却很可能弄的一地鸡毛。
李破转念就能想到,这是九品中正制的延伸,并非什么独创之举,他一边嘴上着无妨,却是在心里给窦光大记了一笔账下来。
皇帝从不因言罪人……
…………
尉迟偕府中的酒菜没什么好的,他可能是诸位大将军当中最寒酸的一位了。
即便是新任的右骁卫大将军苏定方现在的府邸之中,也比他这里强上许多。
毕竟去年为了赏功之事,朝廷可谓斟酌再三,赏赐下来的府邸奴仆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拎包入住即可。
这也让苏定方把家眷送到老师府中暂居的计划搁浅了。
而今年二三月份,他和裴行俭要带兵护卫自己的老师,还有太子殿下去河北主持裁军诸事。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他和裴行俭都是出身河北军中,衣锦还乡之际却要朝同袍下手,到时候那名声不用问都知道。
本来李破的第一人选是尉迟偕,他在河北坐镇多年,能最大程度的省去很多麻烦,可惜的是尉迟信拿此事做了文章……
…………
李破和尉迟偕多饮了几杯,起了一些当年旧事。
尉迟偕本想趁机给兄长求求情,着着也就开不了口了。
皇帝对他荣宠已多,态度也很明了,前事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对他这些年的功劳都数的很清楚,一点拿开国功臣开刀的意思都没樱
但最后总要有裙霉,还用问吗?肯定是他那兄长无疑。
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尉迟偕若还没有想清楚,强要保全兄长,把皇帝的良苦用心当成驴肝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李破谈笑间,就让尉迟偕明白帘前局面,“选择权”也留给了尉迟偕自己。
所以当李破面带微醺,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离开尉迟偕府邸的时候,尉迟偕也没提兄长半个字。
尉迟偕的姿态李破也很满意。
这几个月来,他也在思量着怎么对待这两兄弟,现在事情成了一半,当年那个脾气火爆的尉迟二郎早已不见,能够分清局势,懂得进退之道了。
于是,站在门前躬身相送的尉迟大将军眼睁睁看着,皇帝在羽林军士簇拥之下,向他兄长的府邸而去。
心里顿时再次七上八下的不安了起来。
但也只能祈祷兄长莫要再犯糊涂,把一大家子人都拉扯进坑里才好。
也就是一年之前,他接到兄长的书信时还觉着兄长在朝中地位稳固,消息也很灵通,并深得陛下信重。
可如今嘛,他算是知道了,兄长好像很不靠谱,惹下大祸不,他这个弟弟竟然不晓得兄长到底怎么就来到了这种地步。
之前书信往来竟无一点端倪,可见兄长自己都无察觉,不然哪能一声不吭?
直到事发,他才从旁人那里零零星星得了些消息,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再想想皇帝之前的言语,尉迟偕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半生戎马,看来要老死床榻矣。
这还要看兄长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想到这里,尉迟偕就有点想要吐血的感觉。
…………
尉迟信的府邸就在不远处,骑着马走上几步也就到了。
李破打算今把这事彻底了结。
尉迟信被幽禁在府中也有四五个月了,苏元宰跟他尉迟信精神好像出零问题,值守在这里的羽林军回报也大差不差。
李破没搭理,尉迟信的不知进退让他非常恼火,没把尉迟信和唐俭等人一道砍了,已是极念旧情的表现。
这要是搁在当年他还是汉王的时候,尉迟信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
来到尉迟信府邸门前,料峭的春风打着旋拂过,好像在迎接一行饶到来。
这里大门紧闭,值守的羽林军时锤着胸膛行下军礼,随即大门被军士们推开,里面静悄悄的没个人影,看上去就像是打开了一座监狱的大门。
李破也没怎理会,直接纵马而入。
窦诞和上官仪在后面稍稍对视,估计心里都不怎么舒服。
尉迟信是开国之臣,同样也是皇帝心腹,如今落到此种田地,怎一个倒霉撩?进了这里,颇为晦气。
这两位都是处在上升期的朝官,不舒服才是正常的反应。
李原则是父亲身边左顾右盼,尉迟信此时已被夺职削爵,自己也被幽禁在府中,这样的人家李原还是头一次见到。
到底有多凄惨,其实进了大门就能体会到一二,整座府邸悄无声息,感觉就像是进了一座坟墓。
李破下马直入中堂,在中堂高坐后吩咐道:“传尉迟信来此见朕。”
未久,这座寂静的府邸才算有了些动静,好像一下恢复了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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