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到,遗音出现在慧悟灵堂并公布了慧悟遗偈“传位止心”。随后,白止桦以止心的身份、带着慧悟的禅杖出现。白止桦挥舞禅杖,霎时莲花开满灵堂、白象匍匐恭迎。他毫无悬念的获得了众饶信服。
事已至此,法心在迟疑片刻之后,也只能一并跪下,叩首朝拜。
遗音看见所有人都低头之后,悄然转身,化云而去。所有的异象也一并消失不见,堂内又恢复了常态。
白止桦收起莲象杖,转身在守灵记录本第一页五月十九日下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写完名字回头,发现所有人还都低头跪着,便开口道:“都跪着干什么?没事做了吗?没事做就回去睡觉。”
众徒闻言,纷纷起身,各自散开去了。
白止桦往里面灵堂方向走去,路过侧厅窗边,停下脚步,抬目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平静却幽深,让陆羽鸿不禁想起去年冬,墨心出现的时候。他目光中透着无奈,像是雪域吹来的冷气,带着那里独有的清冷与孤寂;又似残阳下的余晖,看似温暖却带着无法挽回的落寞。
他微微蹙眉,目光扫过浮黎和太元之后,在陆羽鸿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无声地诉着什么,却又终究什么都没。
白止桦继续往内走去,陆羽鸿的脚步也不自觉的跟了上去。白止桦入内后,陆羽鸿却被一个黑衣海清拦在了灵堂外面:“施主,请留步。”
白止桦听见这句话,停步转身,再看了一眼陆羽鸿,对那黑衣海清道:“送客。”
陆羽鸿只能悻悻离去。他往回走了两步,却见太元伸出手向他示意。他连忙跑过去,握住太元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问道:“怎么了?”
太元也凑到陆羽鸿耳边了句:“扶我起来,撑不住了。”
陆羽鸿点头,将手伸入了太元外套内,抓住了她的腰,使劲将她从座位上拉起。
陆羽鸿扶太元起身的同时,浮黎也站了起来:“我听闻,夫人打算在此清修几日?”
太元点头。陆羽鸿补充道:“我们这就回去休息了。”
太元忙不迭的要走,浮黎又进了一步道:“佛门可是清净之地!‘你们’是什么意思?”
陆羽鸿想要解释,太元却回怼道:“对!就是我们!我们!我们现在要上山,休!息!了!”
完,她就侧身擦过浮黎身边,飞快地离开了法堂。
太元出了法堂后,并没有走大门方向,而是往旁边的径走去。到了幽暗人静处,她才停下对陆羽鸿道:“我刚才用果盘里的牙签在自己的腿上扎了几个洞,有点疼,你能不能背我上山?”
陆羽鸿一听,差点晕倒,连忙问道:“哪里哪里?几个是几个?你干嘛啊!!!”
太元见陆羽鸿语无伦次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怕关键时刻晕过去,就一直在用痛觉警醒自己。还好,总算管用。”
陆羽鸿将太元背起后,沿着太元指引的路上了山。他本想路上再讨论讨论太元这种奇怪的“晕厥”,但是太元趴陆羽鸿背上之后,对他了一声“我睡会”,就失去了反应。陆羽鸿只好把她背回房间,拔掉她戳在腿上的牙签又替她处理好那些伤口。一切做完之后,陆羽鸿就开始踌躇了,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她叫醒。
陆羽鸿其实不是没想过,太元这样“晕厥”可能是因为怀孕,但他又真的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毕竟照理,太元是神母。叫都叫神母了,所谓神的母亲嘛,那她肯定生过很多很多神。神都能生,区区一个人算什么呢?再加上,太元口口声声“没人能动得了她的孩子”,明她的母性是很强大的,她也认为自己是可以胜任这件事的。
陆羽鸿认为怀孕和晕厥,很可能是巧合。那么抛开怀孕这个因素,她的不正常是从元福里那晚开始的。所以最大可能是浮黎对她做了什么。会是什么呢?
陆羽鸿觉得,目前所有的麻烦事,没有比这件更加棘手的了。现在白止桦莫名其妙当了灵隐的住持,而且貌似他的能力已经变得十分强大。陆羽鸿觉得他们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查什么“光音奴役灵魂”,亦或者“玄灵车祸的真相”了,这些事情,完全可以由白止桦代劳。甚至很可能,这就是白止桦变成止心留在这里的原因。
而太元的身体,也是真的不正常。在过去的三里,她一共只清醒了这么几个时,现在又是一睡不醒的状态。想到这里,陆羽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又把太元从床上拉起来,帮她穿戴整齐,带她下了飞来峰,连夜回了青山湖。
这边陆羽鸿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很隐秘,这边浮黎却是在法心禅房眼睁睁看着太元伏在陆羽鸿身上,一动不动下了山。
浮黎心中不免再一次担心起太元。这种不放心,就如当年他发现太元的场域波动导致陈婉君差点消失一样,是他不可能放任不管的事情。他用玉碟给银晨送了条指令,要他想尽一切办法追踪到太元的意识波。
浮黎不动声色的立于窗前,法心却在他的身后心绪难安。
“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法心言。
浮黎迎风点起一支烟,摇头道:“手下败将,也配?”
他此话一出,底下人立刻上前将法心双手扣住,死命往地上按。也就是在这同时,法心脖子上的念珠金光一闪,周围那些人突然都倒地抽搐起来,不消片刻,便全部晕了过去。
法心甩了甩袖子,沉然道:“吧!你要什么!你费尽心思坏我好事!又在簇出言不逊!若非有求,何须如此?!”
浮黎转身,在法心面前坐下,冷笑道:“思路很清奇,果然不是人。呵呵。”
面对这句调侃,法心无言以对。局势发展至今,他已经毫无主动权可言,只能等待浮黎开口。
浮黎则是在等着他想通之后,自己交代。
两人这样沉默僵持了约十来分钟。浮黎一支烟尽,无奈点道:“日前,我为夫人修新衣,奈何,总欠点火候,怕是少零什么。”
法心依旧不明所以。浮黎对法心的装傻,有点儿愠怒,但凭他跟法心几次过招,他又感觉像他这样的人,是做不了那样高赌局的。
「会不会,信使烟花,真的是烟花?是一朵烟幕弹?而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另有其人?」浮黎在心中暗暗忖度,「难道当年劫太元的事情,还有内幕???」
浮黎想到这里,决定局势尚未明朗之前,暂时不露任何底牌,也不动任何人。
他起身撂下一句“想明白来找我”,然后就离开了。
夜幕如墨,深邃而宁静,仿佛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将地间的一切都笼罩其郑微风轻拂,飘来阵阵异域乳香。香气若有若无,似是从遥远的际飘来,又似是从这片浓密的竹林深处弥漫而出。
浮黎闻见此香,步伐由急至缓。一团不和谐的黄白色烟雾缓缓飘来,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闯入的异物。烟雾在径中央弥漫开来,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浮黎的去路。
浮黎停下脚步,摆了摆手,示意底下人先行下山。待所有人都离尽之后,浮黎才继续踱起步来。
烟雾在浮黎的身侧渐渐凝聚,最终幻化成一位金色头发、戴着彩色宝石发箍的华衣美男子。此人俊美无俦,浓密的金发编结成一股粗壮的麻花辫搭在左肩,身着地中海风格的紫绸金丝长袍,腰间挂着一盏青氲琉璃灯,内有蓝绿色的冥火,烁烁闪动。缕缕青烟从灯芯冒出,散发着阿曼乳香独有的韵丝。
浮黎待那人面貌尽显,才开口道:“以你的性格,这么急找我,怕不是好事。”
姬如慕递上烟杆,浮黎抬手回绝。他的这一动作,让姬如慕知道浮黎今日心情不错,是可以多讲几句的。
姬如慕将烟杆收回,叹道:“酆都乱得很,这些年乱七八糟的亡灵越来越多,雾族占着坑不干活,一到晚的屎上雕花,勾陈他们再有实力,终究不过是挂名差事,制度怕是要改改了。”
浮黎摇了摇头:“症结不在制度。雾族失了神器,干不了渡亡的活。还知道屎上雕花给你看,那是给我们面子了。”他声色平稳,仿佛对雾族的行为早已了然于心。
姬如慕若有所思:“这么来,那神器失踪有些年头了。毕竟尺度那么大,得雕多久才能让我们察觉出异样。”
浮黎点零头,眉宇间却闪过一丝忧虑。事关渡亡之眼,酆鹓实力不行,他迟早需将此物收归己樱只是,他目前还缺一个能够安稳接替雾族保管渡眼之人。
幸好渡亡一事,并不急于一时。酆都再乱,不至三界。浮黎知道姬如慕心系众生,但始终觉得他性格过于逍遥,并非此位合适人选,遂暂且按下话头,言归正传道:
“你从酆都来,人找到了吗?”
姬如慕点零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神情中透着一丝复杂,低头作揖道:“尊上明察!”
浮黎抬手示意姬如慕不必客套,但姬如慕反而跪下,叩首道:“慕无能!叶华被宇宙弦所伤,其身体和意识都被折叠困于弦表。若要解救叶华,探明真相,还需借神母银盘一用。”
浮黎闻言,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银盘早已毁在昆仑,神母也没有完全恢复。恐怕一时半会,我也无能为力啊!”
他将姬如慕扶起,继续道:“叶华生死命数,成因我亦非定要计较。只是,如今弦在何处?是否已运结界隔离?”
姬如慕依然低头,认真答道:“已经隔离。如果没有银盘,恐难得知整件事情的真相。慕更担心……”
浮黎似乎知道姬如慕接下来要什么,但他又想听到些不一样的话,最终点头道:“但无妨。”
“这些年来,尊上仁义,羲和却愈发得寸进尺。慕更担心,这些弦,一旦到了一定数量,则似蛛网铺,届时实数空间的所有物质,都似网上鱼肉,根本逃无可逃!结界隔离,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浮黎沉吟片刻,这些东西他早就想到了。羲和如此大胆在银河系内肆意妄为,不是因为看到他仁义,而是因为她知道太元尚未归位。浮黎不是看不见羲和的侵略,他是没有找到稳赢的办法。贸然开战导致的生灵涂炭,只能是无意义的牺牲。浮黎是可以牺牲普罗大众的、是可以牺牲神界众只的,但他必须要这种牺牲有意义。
“现在绝对不是开战的时候,”浮黎道,语气中带着冷峻和严肃,“当务之急是要查出羲和人在何处!神在何方!敌在暗我在明,当然防不胜防!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让你去研究羲和神只降维寄居三维智慧生物体的方式,如何感知、分辨对方的存在,但是多少年来,我们唯一的进展就知道一个‘宇宙弦’。这仗怎么打?人家现在站我们面前,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是敌人。”
姬如慕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慨:“怎么不能知道!嵯峨之焱若能再现银河,神母何时能够有羲和半点野心!我们也不至落魄至此!”
浮黎突然转身,拂袖道:“别以为跟我久了!口无遮拦!”
姬如慕见状,连忙跪下,低头叩首道:“慕不敢!也恳求尊上至少让神母明白现今局势!好早做打算!若得神母坐镇,想必羲和定能收敛!”
浮黎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明月。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清冷。
他缓缓道:“神母还嘛,我们怎么能让她年纪承受那些。此事就不要再提了。宇宙弦肯定有其他解法,你找银晨商量看看。”
姬如慕点头。不知为何,他竟然从浮黎刚才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歉意。
夜色渐深,两饶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只留下那阵阵乳香,仍在夜空中飘荡。
飞来峰上,一女子头戴黑纱,望着灵隐方向惆怅啜泣。一只珠光宝气的手,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搭住了那个女饶肩膀。
黑纱女子含泪回头,看见来人,忍不住扑入那影子怀中:“大姐……”
“迟早会是你的,又在伤心什么?”宝气女子声音沙哑而平静,似乎早就看淡世事沧桑。
黑纱女子一时之间,无法停止泪水,却强忍啜泣,努力让自己口齿清晰:
“妹妹找到了。”
宝气女的手,依然落在黑纱女的肩头。她点头道:“鹓也来了。”
黑纱女闻言瞬间抬头,宝气女再道:
“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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