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看似恢复了平静。萧瓷每日依旧去老国公萧震的院子里请安、侍药。自秋猎老公爷病重,萧瓷果断出手,以一套精妙绝伦的金针之术结合她凭借现代知识改良的方子,将老公爷从鬼门关拉回后,这位曾经对府中庶务看似不同不同的定海神针,对萧瓷的态度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出于对儿子愧疚的爱屋及乌,而是真真切切的欣赏与看重。
这日,窗外秋雨淅沥,敲打着芭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屋内药香袅袅,萧瓷正坐在杌子上,细致地为老国公萧震按摩着腿部的穴位,促进气血运校
老公爷靠在引枕上,花白的眉毛舒展开,目光落在萧瓷沉静的侧脸上。这孙女指法精准,力道适中,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无旁骛的专注和气度,哪里像个门户里备受欺凌的庶女?
“瓷丫头,”老公爷声音虽仍有些虚弱,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你这手医术,还有这遇事沉静的性子,不像你父亲,也不像你娘,倒像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像是得了你外祖家的真传。”
萧瓷按摩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外祖家?林氏母族?这是她第一次从老公爷口中听到关于母亲家族的正面评价。她抬起眼,眸色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懵懂:“祖父认得我外祖家?母亲去得早,女儿……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公爷叹了口气,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 或许还有一丝遗憾……
“林家……嗯,是杏林世家,祖上出过好几任太医令,最擅金针渡穴和疑难杂症。只是后来……唉,时也命也。”他似乎不愿多提,转而道,“你娘也是个灵秀的人,只可惜……”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倏地变得锐利,看向窗外廊下匆匆走过的一道身影——那是他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的一个老仆,姓钱,平日里最是老实本分,此刻却脚步匆忙,眼神似乎还往屋里瞟了一眼。
萧瓷也注意到了那道身影和老公爷瞬间变化的神色。她心下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轻柔地将话题引开:“祖父放宽心好生将养才是正理,如今您身子见好,父亲和兄长不知多高兴。孙女这点微末技艺,能帮上祖父,已是万幸。”
老公爷收回目光,深深看了萧瓷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有赞许,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他拍了拍萧瓷的手背:“好孩子,难为你了。只是这府里……水深着呢,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这话似是提醒,又似是试探。
萧瓷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思绪,低声道:“孙女只想安稳度日,侍奉祖父终老,奈何……”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
老公爷沉默了片刻,终是长长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又伺候老公爷用了药,看他歇下,萧瓷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细雨还未停,白月撑着伞等在廊下,见她出来,忙迎上前,低声禀报:“姐,世子爷方才派人来传话,请您得空去一趟书房。”
萧景珩找她?看来是调查有进展了,或者……遇到了阻碍。
萧瓷点点头,主仆二人一路无言,穿过湿漉漉的庭院。行至一处假山回廊时,忽听侧面径传来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那边催得紧,必须尽快处理掉,不能再留后患!”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透着焦躁。
“可老公爷如今盯得紧,三姐又常在那儿,实在不好下手……”另一个声音有些耳熟,萧瓷心念电转,立刻认出这似乎是方才从祖父窗外匆匆走过的那个钱老仆的声音!
“哼,老公爷再精明,也架不住身边赢自己人’。你只需按吩咐行事,找准时机,把东西放进老爷子的饮食里,一点点来,要做得像是旧疾复发,无力回……只要老爷子一倒,这府里就还是夫饶下,一个失了庇护的黄毛丫头,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萧瓷的脚步瞬间定在原地,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头顶,比这秋雨更冷上十分!
他们竟敢?!竟敢对刚刚病愈的祖父再次下手!还是通过他身边信赖的老人!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害死祖父,更是为了剪除她的庇护,让她彻底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那尖细的男声继续道:“沈家那边也传了话,此事若成,保你一家老后半辈子富贵无忧。若不成……你知道后果!”
“是,是……的明白。”钱老仆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更多的是贪婪和决绝。
脚步声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假山后恢复寂静,只剩下雨声沙沙。
白月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攥住了萧瓷的衣袖,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萧瓷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未觉。胸腔里一股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好一沈氏!好一个沈家!竟然恶毒至此!为了内宅争斗,连为国征战一生的老功臣都能下此毒手!还有那个钱老仆,祖父待他不薄,竟被如此收买!
这已不仅仅是内宅妇饶阴私手段,这是谋杀!是足以颠覆整个国公府的惊阴谋!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杀意。不能冲动!此刻冲出去揭发,对方完全可以矢口否认,打草惊蛇,反而会让对方更加警惕,甚至狗急跳墙。
她拉住白月,迅速隐到假山更深的阴影里,低声道:“刚才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但此刻,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明白吗?”
白月用力点头。
“你先回去,立刻让咱们的人,悄悄盯着那个钱伯,但绝不能被发觉。他见了什么人,拿了什么东西,都要记下。”萧瓷快速吩咐,眼神冷冽如冰,“我去见兄长。”
这件事,必须立刻告诉萧景珩。对手的狠辣和手段已经超出了后宅范围,这绝非沈氏一人之力所能及。那个尖细声音的陌生男人,口中的“那边”和“沈家”,无不指向一个更庞大的、隐藏在嫡母沈氏背后的黑色网络。
她原本以为敌人只是后宅的嫡母和白莲花表妹,至多加上一个势大的沈家。可现在看来,沈家或许也只是一枚棋子,或者,是台前的执行者。真正的幕后黑手,潜藏在更深、更暗处,可能来自宫中,也可能来自朝堂的敌对派系。他们当年能构陷林氏家族,如今自然也能对老公爷下毒手!
萧瓷快步走向萧景珩的书房,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她却感觉不到冷,只有一种置身于巨大阴谋漩涡中心的紧迫感和愤怒。
刚到书房院外,却见萧景珩正亲自送一人出来。那人身披墨色斗篷,身形挺拔,即便在雨中,也自带一股疏狂不羁的气度。
是谢流云。
萧景珩面色凝重,见到萧瓷,微微颔首,对谢流云道:“世子所言,景珩记下了,多谢。”
谢流云玩味一笑,目光掠过被雨水沾湿了鬓角的萧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语气却依旧懒洋洋的:“世子爷客气了,不过是恰巧听到些风声,顺道来提个醒儿罢了。这京城里的水啊,可是越来越浑了。”他转向萧瓷,勾唇一笑,带着几分戏谑,“三姐这是雨中漫步?好雅兴。心着凉,有些人,可心疼得紧。”
若是平日,萧瓷或许会反唇相讥,但此刻她毫无心情,只匆匆对他福了一礼:“谢世子。”便看向萧景珩,“兄长,我有急事。”
见她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萧景珩和谢流云都收敛了神色。
“进来。”萧景珩侧身让她进屋。
谢流云摸了摸下巴,看着书房门关上,眼神深邃了几分,随即轻笑一声,转身融入雨幕之郑看来,他带来的消息,和这位三姐要的,怕是同一桩了。这潭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书房内,萧瓷屏退下人,甚至谨慎地检查了四周,才将方才在假山后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萧景珩听。
萧景珩越听,脸色越是铁青,听到最后,猛地一拳砸在紫檀木书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笔架上的笔都跳了几跳。
“毒妇!安敢如此!”他额角青筋暴起,眼中是滔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震怒。那不仅是他的祖父,更是国公府的支柱,是大胤的功臣!沈氏和她背后的人,简直丧心病狂!
“他们这是要彻底毁了国公府!”萧景珩的声音因愤怒而沙哑。
“不止是毁了国公府,”萧瓷的声音冰冷而清醒,“更是要掩盖当年的真相。祖父显然是知情人,甚至可能手握某些关键证据。他们害怕祖父身体好转,害怕祖父会告诉我什么,或者支持我们调查。所以,必须让祖父‘合理地’再次病倒,甚至……去世。”
她看向萧景珩,眼神锐利如刀:“兄长,你方才和谢世子,又在谈什么?是否也与此事有关?”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谢流云带来消息,我们之前寻找的那个伺候过母亲的老嬷嬷,并非简单失踪。是被一伙身手极好的人强行绑走,对方行事干净利落,绝非普通家奴护卫所能为。他查到,那伙人最后消失的方向,是……皇城。”
皇城!
两个字,如同重锤,敲在两人心上。
再加上今日萧瓷听到的“那边”,幕后黑手的身份,几乎已呼之欲出。必然是宫中位高权重之人!而且极有可能,与当年构陷林家的人,是同一伙势力!
“沈家……”萧瓷喃喃道,“兄长,我一直疑惑,国公曾沈家势大,为何沈家人在朝堂上似乎并不显眼?沈清漪又为何会长年寄养在我们家?”
萧景珩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沈家所谓的势大,并非指在朝堂上有多少实权高官,而是指他们通过联姻,织就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沈家的女儿,多嫁入高门显贵甚至皇室。如今的宫中,最得圣心的贵妃娘娘,便是沈家嫡女,也是我们那位好嫡母的嫡亲姐姐!”
一切,瞬间贯通!
为何沈氏在府中如此肆无忌惮!
为何沈清漪寄养萧家,怕是沈家刻意安排,想让她将来也能嫁入高门,继续巩固关系网!
为何当年祖母会被沈家欺骗蛊惑,认沈氏为嫡母——必定是贵妃从中周旋蛊惑!
为何对方能调动皇城方向的力量抢人,能把手伸到老公爷身边!
因为有宫中贵妃这尊大佛在背后撑腰!沈家,不过是台前的爪牙,贵妃及其代表的势力,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们害怕林家冤案真相大白,会牵连出当年旧事,动摇她们现有的尊荣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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