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回到了寒潭,室内一片宁静。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那床榻上。
萧秋水……还在睡。
而且,似乎睡得更熟了。
不知何时,他自己在床上滚了几圈,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被他踢开了,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中央。
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伸直,手臂也张开着,脑袋歪在一边,黑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衬得他脸颊愈发白皙红润。
他睡得毫无形象,甚至微微张着嘴,发出一点极轻的、均匀的呼吸声。
阳光恰好落在他半边脸上,能看见他脸上细的绒毛,和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长长的睫毛。
王权富贵站在门口,看着这幅景象,那丝因方才冲突而残留的冷意与锐气,悄然无声地,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与……安心。
仿佛外面所有的纷争、挑衅、冰冷与肃杀,在踏入这扇门,看到这幅睡颜的瞬间,都被隔绝在外。
这里,只有一片属于他的、宁静的、带着另一个鲜活生命温度的地。
他将初雪剑轻轻靠在门边,放轻脚步,走到床榻旁。
大概是他的脚步声,或者是他身上带来的、一丝未散的寒意,惊扰了熟睡中的人。
萧秋水眉头无意识地蹙了蹙,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咕哝,然后,极其自然、又带着点迷糊的依赖,含糊地喊了一声:
“芙芙……”
声音软糯,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无意识的撒娇。
然后,他迷迷糊糊地,用手臂撑着想坐起来,另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睡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努力想要睁开。
王权富贵站在床边,看着他这副刚睡醒、懵懂又可爱的模样,眼里最后一丝冷硬也彻底化开,漾开一圈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名为“温柔”的涟漪。
他伸出手,不是去扶,而是极其自然地,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开了少年额前几缕被睡得翘起来的、凌乱的发丝。
指尖拂过额发的触感微凉,带着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
萧秋水揉眼睛的动作顿住了,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视野从一片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王权富贵那张近在咫尺的、清俊得如同冰雪雕琢的脸。
正垂眸看着他,眼底没有了平日的冰冷疏离,也没有了昨夜那惊涛骇浪般的震动与慌乱,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的柔和,如同冬日雪后初霁的湖面,映着光,宁静而……专注。
萧秋水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刚睡醒的懵懂迅速被一种巨大的、带着甜蜜悸动的清醒取代。
昨晚发生的一仟—他的告白,王权富贵的回应,那个拥抱,还迎…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的、额头上那极其轻柔、几乎以为是梦境的触碰——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回脑海,让他的脸颊“腾”地一下,再次烧了起来。
“你……你回来啦?” 他有些结巴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却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王权富贵,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对方的身影,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欣喜和依赖。
“嗯。” 王权富贵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萧秋水耳郑
他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收回手,指尖依旧停留在萧秋水额前,无意识地、轻轻拨弄着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
这个简单到极致的回应,和这亲昵的动作,却让萧秋水心底那点刚升起的、因为昨晚的“大胆”和今早的“迷糊”而生出的羞涩与忐忑,瞬间被巨大的甜蜜冲散。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露出一个灿烂得有些傻气的笑容,甚至下意识地,像只被顺毛顺舒服聊猫,微微偏头,用脸颊蹭了蹭王权富贵停留在他额前的手指。
指尖传来温软脸颊的触感,王权富贵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眸深处,仿佛有极细微的涟漪荡开。
他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萧秋水蹭着,那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角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瞬。
“饿不饿?” 他低声问,目光从萧秋水蹭着他手指的脸颊,移到他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格外水润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耳根悄悄爬上了一丝薄红。
“饿!” 萧秋水立刻点头,眼睛更亮了,肚子也像是响应他的号召,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揉了揉肚子,动作间,身上那件本就松松垮垮的单薄中衣领口又滑开了些许,露出一截白皙精致的锁骨。
王权富贵的目光在那抹白皙上停留了半秒,随即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桌边,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些:“饭菜已备好,起来洗漱。”
萧秋水这才注意到,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饭,依旧是清粥菜,但似乎比往日丰盛了些,还多了一碟看起来酥脆可口的点心。
他欢呼一声,也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模样,从床榻上爬下来,赤着脚就“哒哒哒”地跑到桌边,深吸一口气,夸张地赞叹:“好香!”
王权富贵已经坐下,拿起筷子,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少年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冰面上,头发睡得东一撮西一撮,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睡痕和兴奋的红晕,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盯着桌上的食物,像只看到鱼干的猫。
“鞋。” 王权富贵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他踩在冰上的、白皙的脚。
“哦哦!” 萧秋水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丫,又看了看床榻边——那里只有一双王权富贵替换的鞋子。
他眼珠一转,非但没去穿鞋,反而笑嘻嘻地、极其自然地蹭到王权富贵旁边的凳子坐下,甚至还将一只冰凉的脚,悄悄地、试探性地,贴在了王权富贵垂在身侧、踩在地上的脚踝旁。
“芙芙,冷!” 他理直气壮地声抱怨,琥珀色的眼睛却偷瞄着王权富贵的反应,里面闪着狡黠的光。
脚踝处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王权富贵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
他垂下眼眸,看着那只挨着自己脚踝的、白皙的脚,又看了看萧秋水那副“我就是冷你得负责”的、带着点得意和撒娇意味的表情,眼里无奈与纵容交织,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纵容的叹息。
他没有挪开脚,也没有斥责,只是默默地伸手握住了他的脚,灵力缓缓渡了过去。
萧秋水只觉得脚上那刺骨的冰凉瞬间被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包裹,舒服得他眯起了眼睛,喉咙里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得寸进尺,将另一只脚也悄悄挪了过来,贴在了王权富贵的手边,像两只找到热源的动物,惬意地汲取着温暖。
王权富贵:“……”
他看着少年那副满足得快要摇尾巴的模样,心底那点无奈彻底化开,只剩下一片陌生的、柔软的熨帖。
暖了一会他的脚,王权富贵用灵力把床榻边的鞋子举到了自己面前,随后宠溺的握着萧秋水的脚替他穿鞋。
穿完鞋后,他不再话,只是拿起勺子,开始安静地喝粥,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萧秋水也拿起筷子,心里更是甜得冒泡。
他一会儿夹一筷子菜放到王权富贵碗里,一会儿又指着那碟点心问“这个好吃吗?”,嘴里叽叽喳喳地个不停,从“昨晚睡得真好”到“今粥好像比昨甜”,完全没了昨的惊慌失措和眼泪汪汪,又变回了那个活泼话多、甚至有点“蹬鼻子上脸”的萧秋水。
王权富贵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或者在他问得急了时,简短地回答“尚可”、“不错”。
他的吃相依旧斯文优雅,与旁边那个吃得腮帮子鼓鼓、嘴角还沾了米粒的少年形成了鲜明对比,可两人之间流淌的那种静谧而亲昵的氛围,却与这寒潭的冰冷格格不入,温暖得仿佛能融化坚冰。
吃完饭,萧秋水主动收拾碗筷,王权富贵则起身,走到了房间另一侧,那里摆着简单的洗漱用具和一面镜子。
萧秋水凑过去,忽然开口:“你今……好像起得很早?去练剑了吗?” 他记得自己睡得很沉,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早课。” 王权富贵拿起布巾,浸了水,简单擦拭脸颊,声音透过布巾传来,有些沉闷。
“早课?” 萧秋水好奇,“就是在外面那个大场子上练剑?很多人一起?”
“嗯。”
“那你肯定是最厉害的那个!” 萧秋水想也不想,立刻用崇拜的语气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权富贵擦脸的侧影。
王权富贵擦脸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眸透过镜子,对上萧秋水毫不掩饰的、满是信任与崇拜的目光。
心底那片湖,仿佛又被投入了一颗的、温热的石子。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将布巾放下,转身看向萧秋水。
“今日,权家人来了。” 他忽然道,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权家?” 萧秋水一愣,随即想起昨费管家似乎提过。
“嗯。” 王权富贵点头,目光落在萧秋水脸上,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权竞霆,带人挑衅。”
“挑衅?” 萧秋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快,“他欺负你了?”
这话问得理所当然,仿佛王权富贵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被担心的对象。
王权富贵看着他瞬间皱起来的眉头和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切,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暖意。
他摇了摇头:“无事,已打发。”
“那就好!” 萧秋水松了口气,随即又愤愤不平,“他们肯定打不过你!下次他们再敢来,我……我帮你骂他们!” 他挥舞了一下拳头,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在这种仙侠世界,他这点三脚猫功夫和时不时冒出来的猫耳朵猫尾巴,实在不够看。
王权富贵看着他这副虚张声势、却又全心全意维护自己的模样,心底那点暖意,渐渐扩散开来,将方才因权竞霆而起的些微冷意也驱散了。
他伸出手,不是揉头,而是轻轻握住了萧秋水挥舞的那只手腕。
手腕纤细,骨骼清晰,皮肤温热。
萧秋水的动作瞬间停住,脸颊又有些发烫,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看向王权富贵。
“不必。” 王权富贵低声,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最坚定的承诺。
萧秋水的心,猛地一跳,随即被巨大的甜蜜和安全感包裹。
他反手握住了王权富贵的手,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掌心相贴,温度交融。
“嗯!” 他用力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容灿烂得仿佛能照亮整个寒潭,“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王权富贵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信任与依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属于另一个饶、鲜活滚烫的温度,眼里冰雪彻底消融,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命名的温柔。
他微微用力,回握了一下萧秋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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